右侧的格子里,则封存着各种各样的、造型奇特甚至怪异的机械造物、生物样本、能量核心、乃至一些完全无法理解其用途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装置。有些看起来完好无损,有些则带着明显的实验或战斗痕迹。
正前方的“墙壁”上,格子里存放的,则是一卷卷由能量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幻的“书卷”,或者一块块巨大的、如同黑曜石般的数据存储晶体。那里散发出的,是浩瀚如海的信息规则波动。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物资输送管道节点。
这是一个储藏库?一个规模超乎想象的、用于储存锻星界最珍贵“产物”的——终极仓库!
“我的天……”首席工程师的声音在颤抖,“规则结晶矿脉!顶级实验样本与造物!还有知识库!完整的知识库!这地方……这地方的价值……”
无法估量。如果能把这里的资源带走一部分,对他们的实力提升将是跨越式的。
但陈浪的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不安的感觉取代。
太安静了。太完好了。
如此重要的仓库,为何在锻星界毁灭后,似乎没有被“虚无”大规模侵蚀,也没有被“仲裁者”发现和洗劫?管道入口虽然残破,但内部这段却保存得如此完整?
他的生命织锦感知延伸开去,警惕地扫过这个巨大的圆柱空间。规则场非常稳定,甚至可以说是“凝固”,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静止”感。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活跃的能量源,只有那些格子里封存的物品,在无尽的时光中沉默。
“扫描整个空间,尤其是那些格子的封闭力场和仓库的防御系统。”陈浪沉声道,“小心任何能量反应。”
扫描光束谨慎地扫过。结果很快反馈回来。
“格子封闭力场强度极高,但能量供给似乎源自仓库本身的基础供能系统,目前处于最低维持状态。未检测到主动防御武器或巡逻单位。仓库深处有微弱的、规律的能量脉冲,疑似核心供能或控制中枢。”老猫汇报。
“没有防御?这不正常。”吕乐眉头紧锁,“除非这里的防御机制,是基于某种我们尚未触发的条件,或者已经失效了。”
“也可能,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陷阱’。”铁锈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独眼却死死盯着那些珍贵的造物样本,“用宝藏吸引人来,然后关门打狗。”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久留。”陈浪做出决定,“议会追兵可能还在管道外徘徊,或者通知更强大的舰队。这里资源虽好,但风险未知。首席,老猫,以最快速度,远程扫描记录所有能识别的、价值最高的物品信息,尤其是那些知识库和数据晶体的外部特征与规则签名。我们需要一份‘存货清单’,但不要尝试破解或获取实物,除非有绝对把握。”
“明白!优先扫描知识库和顶级规则结晶!”首席工程师立刻开始操作。
“希望之星”悬浮在巨大的仓库中央,如同闯入巨人宝库的蚂蚁,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点”这笔从天而降的惊人财富。
而陈浪则将自己的感知,更多地投向仓库深处那规律的能量脉冲源。那股脉冲……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不是“铸星核心”的那种创造与定义感,也不是“仲裁者”的冰冷秩序感,而是……更接近他们之前在管道中,用来共鸣的那种古老“疏导”与“贮藏”的规则意蕴。
仿佛感应到他的探知,那深处的脉冲,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
紧接着,一个平和、苍老、带着无尽疲惫,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穿过万古尘埃的叹息,直接在陈浪,以及在舱内所有对规则敏感的人(小霜、郑芊花、首席工程师)的意识中响起:
“后来的铸造之子啊……”
“你们终于来到了沉眠库藏。”
那意念并非声音,却清晰地在意识中回荡,带着跨越漫长时光的沧桑与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没有敌意,没有试探,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淡然。
“沉眠库藏?”陈浪心中默念,回应以同样平和的意念波动,“你是这里的守护者?”
“守护者?不。”苍老的意念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自嘲,“我只是一段被赋予‘看顾’职责的残存程序,与这座仓库基础规则场融合后的遗留物。你可以叫我‘库藏之灵’,或者,按我最初的设计编号,‘保管员-零’。”
“保管员-零……”首席工程师在现实中低语,眼神炽热,“如此庞大的自动化仓储管理系统核心AI!如果能与它交流,获取访问权限……”
陈浪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以意念询问:“‘铸造之子’?你为何这样称呼我们?”
“你们的身上,带着‘铸星核心’的微弱祝福,以及对抗‘虚无’与‘偏执秩序’的伤痕。”库藏之灵缓缓道,“只有真正理解并践行‘铸造’之道——于混沌中创造,于毁灭中坚守,于秩序与混乱间寻得平衡——的存在,才能获得核心的认可,才能在这片归于死寂的废墟中,寻到这条被遗忘的‘脉管’,抵达此处。不是铸造之子,又是什么?”
它的话语,印证了陈浪关于共鸣引导的猜测。这条管道,以及这个仓库,与“铸星核心”所代表的“铸造”真意紧密相连,只有与之共鸣者,才能相对安全地进入。
“这座仓库,为何能在此劫难中保存下来?”陈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一阵漫长的沉默,仿佛在调取尘封太久的记忆。
“‘沉眠库藏’,是锻星界……不,是‘前线铸造世界联合体’为最坏情况准备的‘文明火种’备份点之一。”
库藏之灵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回忆,“不同于那些携带数据库和样本逃离的运输舰,这里是静止的、隐藏的、依托于锻星界最深地脉规则而建的永久贮藏设施。当‘星烬协议’启动,毁灭风暴席卷一切时,库藏启动了终极隐匿协议,切断所有外部能量与信息连接,沉入地脉最稳定的‘盲区’,进入近乎时间停滞的低熵维持状态。”
它顿了顿,意念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代价是,我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无法知晓最终战况,也无法得知是否有其他‘火种’幸存。我只能在这里,守着这些凝固的‘希望’,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重启指令,或者,像你们这样的‘后来者’。”
一个自我放逐的文明备份。陈浪心中震撼。
难怪“仲裁者”的前哨没有发现这里,这里已经“沉眠”,规则与外界几乎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