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营长放心,一定交代清楚!”刘主任连忙应下。
闹剧终于收场。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看向顾湘一家的目光,更多了理解和同情。
回到家里,周蕙还气得不行:“什么人啊!简直是土匪!无赖!湘湘,你别难过,为这种人不值当!”
顾湘摇摇头,靠在秦凛身边,感觉有些脱力,但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妈,我不难过。反而觉得,今天把话说清楚,挺好。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秦凛扶着她坐下,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沉声道:“他们不敢再来了。我已经跟营部保卫股和驻地派出所打了招呼,备案了。如果再有无故骚扰,直接按扰乱治安处理。”
他的处理方式,强硬,有效,彻底杜绝了后患。
顾湘知道,有他在,她和这个家,就永远有最坚实的屏障。
被狼狈赶出部队家属院的顾老蔫儿和顾王氏,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在陌生的城市街头游荡。兜里仅有的几个钱,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更别说住宿了。咒骂、抱怨、互相指责充斥着他们之间的空气。
“都怪你!非要来!这下好了,钱花光了,脸也丢尽了!”顾老蔫儿冲着顾王氏吼。
“怪我?还不是你说湘湘现在发达了,手指缝里漏点就够咱们吃香喝辣!结果呢?那小贱人跟她男人一样,都是铁石心肠!”顾王氏拍着大腿哭嚎。
最终,他们用最后的几毛钱,买了几个最便宜的黑面馒头,蹲在街角狼吞虎咽。曾经的贪婪算盘落空,只剩下无尽的怨恨和对未来生计的茫然。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顾老蔫儿啃着干硬的馒头,三角眼里闪烁着不甘的凶光,“得想个法子……得让那死丫头出点血!”
“还能有啥法子?你没看见秦凛那架势?差点把咱们抓起来!”顾王氏又怕又恨。
顾老蔫儿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老婆子,咱们不是还有溪溪吗?”
“顾溪?”
顾王氏一愣。
自从顾溪杀了李铁柱逃出来,他们只知道她来了省城,具体在哪儿,干什么,一概不知,也不敢多打听,生怕牵连到自己。
“对啊!溪溪肯定也在省城!她脑子活,性子又烈,对顾湘恨之入骨,说不定有办法!”顾老蔫儿怂恿道,“咱们去找找她!她现在肯定也走投无路,咱们一家人凑一起,总能有主意!”
走投无路之下,这似乎成了唯一的希望。
两口子开始在省城漫无目的地寻找顾溪,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打听。
几天后,他们竟然真的在一条相对热闹的街巷,找到了那家“丽人发廊”。
透过玻璃门,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廉价粉红色工作服,头发随意扎起的消瘦身影,正低着头,机械地给一个中年男客人洗头。
那侧脸,依稀能看出顾溪的模样,但早已没了往日的颜色,只剩下蜡黄、憔悴和一种死气沉沉的麻木。
“溪溪!真是溪溪!”顾王氏激动地就要往里冲。
顾老蔫儿拉住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等等!别声张!”
他们等那个客人洗完头离开,才鬼鬼祟祟地溜进发廊。
正在收拾毛巾的顾溪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父母,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手里的毛巾“啪”地掉在地上。
一年多不见,父母看起来也苍老狼狈了许多,但此刻出现在这里,只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恐慌和厌恶。
他们怎么找来的?想干什么?
“溪溪!我的儿啊!可找到你了!”
顾王氏扑上去,想抱住女儿,却被顾溪身上那股廉价的洗发水混合着烟味的奇怪味道熏得顿了顿,但还是哭了出来。
“你受苦了啊!”
顾老蔫儿也围了上来,打量着发廊简陋的环境和顾溪身上寒酸的工作服,眼里闪过嫌弃,但更多的是找到自己人的庆幸。
“溪溪,是爹娘啊!”
顾溪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顾王氏的触碰,眼神警惕而冰冷,声音嘶哑:“你们来干什么?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的反应让顾家父母一愣。顾王氏哭得更凶了:“溪溪,你怎么这么跟爹娘说话?我们是你爹娘啊!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顾老蔫儿挤出一丝笑容,压低声音:“溪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住哪儿?带爹娘去你住的地方,咱们慢慢说。”
顾溪看着他们贪婪打量的眼神,心里涌起巨大的不安和反感。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住在哪个更破旧肮脏的大通铺旅馆,更不想让他们掺和进自己已经足够黑暗的生活。
“我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顾溪冷冷地说,“你们走吧,我还要干活。”
“你这孩子!”顾老蔫儿急了,“我们是你爹娘!大老远找来,你就这态度?你知不知道,顾湘那个小贱人,现在可风光了!”
“顾湘”两个字像针一样刺进顾溪的耳膜,她死水般的眼神瞬间掀起剧烈的波澜,猛地看向父亲:“她怎么了?”
看到女儿的反应,顾老蔫儿知道找对路了,立刻添油加醋地说起来:“怎么了?人家现在可是军官太太,住着大楼房,吃香喝辣!还怀上了!肚子都挺大了!”
“听说在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又是拿奖又是上台讲话,风光无限!”
“我们好心去看她,结果她和她那个男人,直接让当兵的把我们轰出来了!一点情面都不讲!”
顾王氏也在一旁帮腔:“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享福,不管爹娘死活了!溪溪啊,你是没看见她那得意样!穿的用的,都是好的!哪像你……”
每一句话,都注入顾溪早已被恨意浸透的心脏。
顾湘怀孕了?
过得那么风光?
而自己,却在这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每天忍受着油腻的头发、客人的调笑、老板娘的刻薄。
晚上回到那个挤满陌生人的肮脏铺位,梦里都是李铁柱死前瞪大的眼睛和满手的血腥……
凭什么?!
凭什么顾湘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还能过得如此幸福圆满?!
凭什么自己要承受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顾溪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指甲陷入皮肉,传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她心中那滔天的恨意。
她的眼神变得极其骇人,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她……现在在哪儿?”顾溪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