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颠簸,失重,然后是剧烈的、仿佛要将每一根骨头都摔碎的冲击与翻滚。
“启明”号像一块被顽童狠狠掷出的石头,在不可控的亚空间乱流末端,被粗暴地“吐”回了现实宇宙,然后一头扎进某个星球的大气层。失控的舰体与稠密气体摩擦,爆发出刺目的火光和尖锐的嘶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护盾早已在之前的战斗和跃迁过载中崩溃,装甲板扭曲变形,内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风被惯性狠狠甩在副驾驶座的安全带上,又随着船体的翻滚重重砸在侧壁,眼前发黑,耳中尽是金属撕裂、管线爆裂的恐怖声响。嘴里有腥甜的味道,不知道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内脏受了伤。星核之心传来一阵剧烈的、带着痛苦意味的悸动,随即光芒更加黯淡,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命能量输出,勉强护住他的心脉和核心意识。
冷锋在驾驶座上疯狂地试图稳住飞船,双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操纵杆掰断。但一切都是徒劳。飞船的高度急剧下降,舷窗外被灼热的橘红色火焰充斥,然后是急速放大的、灰白色的地表。
“抓稳——!!!”冷锋的怒吼被更巨大的撞击声吞没。
轰——隆——!!!
“启明”号以一个极其倾斜的角度,狠狠撞在了一片坚硬、荒凉、布满灰色岩石和细碎砂砾的地表上。巨大的动能转化为毁灭性的冲击波,沿着地面扩散,掀起遮天蔽日的灰色尘埃。舰体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长达数百米的、触目惊心的深深沟壑,翻滚、弹跳、最后侧翻着,在一片较为平坦的灰白岩滩上停了下来,勉强维持着没有彻底解体。
金属扭曲的刺耳余音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息。
主控室内一片狼藉。操作台火花四溅,屏幕全部熄灭,应急灯闪烁了几下也彻底沉寂,只有几缕从破裂舷窗外透进的、惨淡的灰白光线,照亮了弥漫的灰尘和漂浮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金属灼烧味、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陈旧纸张和尘埃混合的古怪气息。
“咳咳……咳……”林风艰难地解开已经变形卡住的安全带,从一堆松脱的管线碎片中挣扎着爬出来。每动一下,全身都传来散架般的剧痛。他检查了一下自身:多处挫伤和擦伤,肋骨可能骨裂,内脏受到震荡,但好在没有开放性重伤。星核之心微弱但顽强地跳动着,缓慢修复着最严重的内部损伤。
“冷锋!”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看向驾驶座。
冷锋被压在部分变形的操作台和座椅之间,额头有鲜血淌下,染红了半边脸。他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眼神先是涣散,随即迅速聚焦,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沉的疲惫。“还……活着。”他声音嘶哑,“飞船……完了。”
林风爬过去,帮他将压住腿的部分金属板撬开。冷锋的左腿似乎受了伤,行动有些不便,但骨头应该没断。
两人互相搀扶着,从已经严重变形、几乎无法正常开启的舱门缝隙中,艰难地挤出了彻底报废的“启明”号残骸。
外部光线比预想的要明亮一些,但并非阳光。天空是一种均匀的、毫无层次的灰白色,看不到云层,也看不到恒星,仿佛一层厚厚的、发光的毛玻璃罩子扣在整个星球上空。光线就是从那“毛玻璃”后面透出来的,冰冷、均匀、缺乏温度感。
脚下是坚硬的、灰白色的岩石地表,粗糙而干燥,延伸向远方同样单调灰白的地平线。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同样灰白色的尘埃,使得远处的景物显得有些模糊。温度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奇怪的恒定性。最诡异的是声音——或者说,是声音的质感。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任何生命活动或自然现象产生的声响。但这里也并非绝对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所不在的、单调的、如同老旧电视雪花屏发出的“沙沙”声,又像是无数极细微的静电在持续摩擦。这种声音频率固定,音量恒定,充斥每一寸空间,钻进人的耳朵,试图覆盖掉所有其他听觉。
【星灵观察者】:紧急环境扫描。地理位置:未知。星球大气成分:氮氧比例接近标准可呼吸,但检测到高浓度惰性粒子(灰白色尘埃),及未知能量残留(静滞特性倾向)。重力:1.02标准G。光照来源不明,非恒星直射。环境‘背景白噪音’强度:73分贝(恒定),频率集中于低频与中高频交界带。生理影响评估:长期暴露可能导致听觉钝化、注意力分散、感知失调。对主播当前灵魂创伤状态:可能加剧精神疲劳。
【机械齿轮】:飞船残骸结构完整性:12%。主要系统损毁。可回收物资清单生成:应急维生包x2,部分未损坏能量电池,基础工具,少量武器弹药。建议立即搜集。
【咕噜兽保姆】:天啊!摔得好惨!崽崽你们没事吧?这里看起来好诡异……打赏【环境适应性呼吸面罩】x2!过滤那些灰尘!还有【便携式医疗检测仪】x1!快检查伤势!
【混沌恶魔】:新地图!白花花一片!安静得让人发毛!不对,是吵得脑仁疼!这白噪音是什么鬼?主播,快吹唢呐!给它盖过去!
【寂灭主宰】:……静滞……白化……低熵倾向……观察场……合格……
林风皱着眉头,试着屏蔽那无处不在的“白噪音”,但发现很难。这声音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微弱的、令人不适的规则“惰性”,如同这片灰白环境一样,试图将一切拉向一种单调、恒定的状态。
“这里……不对劲。”冷锋拄着一根从残骸里捡出来的金属管当拐杖,警惕地环顾四周,“大气可呼吸,但感觉不到任何生命迹象。这些灰白色的东西……”他抓了一把地上的尘埃,在指尖捻动,细密干燥,没有任何特殊气味。“像是某种……极细微的矿物质,或者能量残留物。”
林风接过咕噜兽打赏的呼吸面罩戴上,过滤掉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他又用医疗检测仪扫了自己和冷锋,确认了伤势:两人都是中度内外伤,需要休养和治疗,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星核之心的自我修复功能在缓慢起作用,但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似乎也受到了这环境的影响。
“先收集能用的东西,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建立临时营地。”林风做出了决定,“飞船残骸目标太大,而且不稳定,可能还会二次坍塌或爆炸。”
两人返回残骸,忍着伤痛和那烦人的白噪音,在扭曲的金属结构中翻找。找到了两个基本完好的应急维生包(内含压缩食物、水、简易滤水器、取暖毯、信号棒等),几块还能用的能量电池,一个多功能工具盒,冷锋的步枪和一些弹药(步枪在撞击中稍有损坏,但经过简单调试应该还能用),以及林风最重要的——他的黄金唢呐和《往生录》残页。
唢呐在撞击中似乎完好无损,暗金裂纹依旧。但林风将其握在手中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唢呐本身与他的共鸣依旧清晰,但当他尝试微微调动力量时,却发现自身的能量流转在这片环境中变得格外滞涩,仿佛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掺了沙子的泥浆。而那无所不在的白噪音,更像是一层粘稠的膜,包裹着他的意识,干扰着他的专注。
“这鬼地方的‘背景板’,比‘原点回廊’里那种纯粹的‘无’还恶心人。”林风低声骂道,“至少那里是‘空’,这里是‘僵’。”
收集了必要的物资,两人离开飞船残骸,朝着不远处一片看起来像是巨大灰白色岩石形成的小型丘陵地带走去。那里或许能提供一些遮蔽和相对稳固的落脚点。
行走在这片灰白死寂的世界里,唯一的声响就是他们踩在砂砾上的沙沙声,以及那永恒不变的背景白噪音。没有任何参照物,方向难以辨别,天地一色,仿佛走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没有尽头的灰色盒子里。这种环境对人的心理是极大的折磨,单调、重复、缺乏变化,时间感也变得模糊。
走了大约一个标准时,他们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岩壁凹陷,空间不大,但足够两人容身,且岩石结构看起来比较坚固。冷锋用工具简单清理了一下地面,林风则尝试用找到的能量电池和维生包里的部件,组装一个简易的能量屏障发生器——不是为了防御攻击,主要是为了隔绝一部分那恼人的白噪音,并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小环境。
就在林风调试那粗糙的屏障发生器时,他怀中的《往生录》残页,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比平时更明显的温热感。
“嗯?”林风心中一动,取出残页。
残页表面的古老字符似乎被环境触发,自动浮现出一行行新的、更加晦涩难懂的文字,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溯源”感应,指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启明”号残骸更后方的、那片灰白地平线的深处。
“……白噪之地……静滞之尘……噬音之瘴……”
“……往昔喧嚣……尽化恒沙……归于此寂……”
“……其源……或近……或远……触及……需慎……”
“……以声探之……以火照之……或见……往昔之痕……”
“噬音之瘴?”林风念出这个词,结合环境的白噪音,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片区域的诡异“白噪音”,或许并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一种类似“场”或“瘴气”的东西,能吞噬、同化其他声音,并将其转化为自身恒定背景的一部分?所以这里才如此死寂,因为所有“差异”的声音都被“吃”掉了?
而“往昔喧嚣……尽化恒沙”,难道是指过去这里曾有过的声音(可能是战斗、可能是生命活动、甚至可能是规则动荡),最终都被这“噬音之瘴”磨灭、分解,化为了这漫天遍地的灰白色尘埃?
这个猜测让林风背脊有些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鬼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针对“声音”或更广义的“动态差异”的“消化场”!
“残页有反应?”冷锋注意到林风的神色。
“嗯,提示这地方叫‘白噪之地’或‘噬音之瘴’,能吞噬声音,那些灰尘可能是被‘消化’后的残渣。”林风沉声道,“它还提示,源头可能不远,可以用‘声音’和‘火焰’去探索,或许能找到‘往昔之痕’。”
“用声音探索?”冷锋看了一眼林风手中的唢呐,“在这里?声音不是会被吞噬吗?”
“所以才要试试。”林风眼中闪过一丝金芒,“我的‘喧嚣’,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吃’掉的。而且……”他摸了摸唢呐上的暗金裂纹,“正好试试,在这种环境下,我这‘升级版’的噪音,能坚持多久。”
他决定不贸然深入去探索所谓的“源头”。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适应环境,确保基本生存。但可以进行一些小范围的试探。
他走到岩壁外,远离临时营地几步,面对着空旷的灰白荒原。冷锋在一旁警戒,同时观察记录。
林风深吸一口气(隔着呼吸面罩),排除那无处不在的白噪音干扰,将精神集中在手中的黄金唢呐上。他先尝试调动一丝最基础的、不附加任何特殊规则的“喧嚣”意志,吹出一个清脆短促的单音。
“嘀!”
音波传出,在灰白的空气中激起一丝涟漪。但几乎就在传出的瞬间,林风清晰地感觉到,那音波的能量和“信息”如同投入沙漠的水滴,被周围的环境迅速“吸收”、“稀释”!音波的传播距离和强度衰减速度远超正常空间!原本应该传出数百米清晰可闻的声音,在几十米外就变得极其微弱,并且被背景白噪音迅速掩盖、同化,最终消失不见。
“吞噬速度很快。”林风皱眉,“而且不只是物理层面的吸收,似乎连声音中蕴含的‘信息’或‘差异’特质都被抹平了。”
【星灵观察者】:数据分析。‘噬音之瘴’对常规声波吸收效率:约95%\/百米。对蕴含规则特质的声波(主播的‘喧嚣’音波)吸收效率:约82%\/百米。仍存在显着削弱。环境规则惰性对能量活性存在普遍抑制。
【机械齿轮】:建议提升输出功率或改变声波结构,以测试环境抗性极限。
【混沌恶魔】:不够劲!用带暗金光的那招!轰它丫的!
林风点点头,开始提升力量输出。这一次,他注入了星核之心的秩序能量,让唢呐音波带上了一层金白色的光泽。
“嗡——!”
音波强度大增,如同一个金色的波纹球向外扩张。这一次,吞噬速度似乎慢了一些,金色波纹球顽强地推进了近百米,才彻底消散在灰白背景中。但林风能感觉到,维持这样的音波消耗比正常环境下大得多,而且音波中的“秩序”特性也在被环境快速“磨损”。
“秩序对抗惰性,有点用,但效率太低。”林风评估着。
那么,试试新东西。
他闭上眼睛,再次调动那复杂的内在模型:纯白基底稳固,喧嚣之火升腾,星核之心供能,并将那一丝从“原点回廊”沾染的、暗金色的“背景板”感悟,小心翼翼地融入其中。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用声音去“对抗”或“穿透”环境,而是尝试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去“模拟”或“契合”这片环境的某种底层规则逻辑——那种趋向静滞、吞噬差异、归于单调的“惰性”。
这不是屈服,而是理解后的“利用”或“伪装”。
他吹响了唢呐。声音变得低沉、绵长、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与背景白噪音产生轻微共振的颤动。音波不再是金色,而是一种灰蒙蒙的、仿佛融入了环境尘埃的色调,只有最核心处,隐约流动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暗金光晕。
“呜…………”
音波传出。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灰蒙蒙的音波没有遭到明显的吞噬或削弱,反而像是滴入水中的一滴油,虽然性质不同,但暂时没有被迅速“消化”!它以一种相对稳定的形态,缓慢地向远处扩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暂时“推开”或“中和”了沿途的一部分背景白噪音,开辟出了一条极其短暂、极其狭窄的、相对“安静”的声学通道!
更让林风惊讶的是,沿着这条被灰蒙蒙音波短暂开辟出的“通道”,他的感知竟然得到了延伸!他“听”到了——不,是感知到了——一些极其模糊、破碎的“回响”!
那不是现在的声音,而像是被这片“噬音之瘴”吞噬、消化后,残留的、最深层的“信息残渣”或“往昔印记”!
他“听”到了遥远的、如同隔着厚厚棉花的爆炸轰鸣片段……
“听”到了尖锐的、充满恐惧或愤怒的、非人语言的嘶吼残响……
“听”到了规则碰撞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噪音……
甚至……“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灵魂产生悸动的、类似唢呐苍凉音色,但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余韵”?!
这些感知碎片一闪而逝,随着灰蒙蒙音波的消散而迅速消失,环境白噪音重新填满一切。但林风已经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这里,在很久以前,发生过惨烈的战斗,涉及多种文明甚至规则层面的冲突!而且,可能有与他“同类”的存在(使用音律或类似规则力量)在此陨落或留下痕迹!
【星灵观察者】:惊人发现!主播成功模拟环境规则惰性,短暂降低‘噬音之瘴’对自身音波的吸收率(下降至35%\/百米),并触发环境‘信息残渣’反馈!此方法具备极高战术与探索价值!数据记录:音波规则构成模拟度41%,消耗比常规对抗模式降低28%。
【机械齿轮】:感知延伸通道模型建立。建议优化音波结构,延长通道持续时间,提升信息接收清晰度。
【咕噜兽崽崽】:崽崽好聪明!懂得用环境的力量了!但是这样会不会被环境同化呀?好担心……打赏【灵魂锚定护符】x1!保持自我!
【混沌恶魔】:有意思!以毒攻毒?不对,是以寂助喧?这玩法够骚!听到什么了?有宝藏吗?有敌人吗?快说!
林风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刚才的尝试虽然成功,但对心神的消耗不小,尤其是那种模拟环境惰性规则的状态,需要极高的控制力和对自身力量的精微把握,稍有不慎就可能真的被环境带偏。
“怎么样?”冷锋看到他的神色,问道。
“这里是个古战场,或者说,是个‘声音坟场’。”林风将感知到的碎片信息告诉冷锋,“吞噬一切声音,化为尘埃和永恒的白噪音。残页提示的‘源头’和‘往昔之痕’很可能存在,而且……可能和我这唢呐有点渊源。”他摩挲着唢呐的暗金裂纹。
冷锋神色凝重:“古战场……‘噬音’特性……这听起来像是某种极端的环境武器,或者规则灾难留下的后遗症。我们必须万分小心。你说的模拟环境……会不会有风险?”
“风险肯定有。”林风承认,“就像在沼泽里行走,踩着浮萍前进,随时可能陷进去。但这是我们目前探索和可能找到出路的关键。”
他回到临时营地,和冷锋一起简单处理了伤势,吃了些压缩食物,喝了点水。能量屏障发生器勉强工作起来,发出一层淡淡的、不断被白噪音侵蚀的微光,将一小片区域的白噪音强度降低了大约三分之一,总算让人耳根稍微清净了一点。
休息了几个小时,林风感觉伤势在星核之心和自身恢复力作用下稳定下来,力量也恢复了一些。他决定再次进行试探,这次目标更明确:尝试沿着《往生录》残页感应的方向,用新琢磨的“灰蒙之音”进行中距离的探查,看看能否找到更清晰的线索,或者至少确定一个相对安全的前进方向。
他走到营地边缘,面朝残页感应的方向,那是灰白荒原更深处。他调整呼吸,再次进入那种奇特的“模拟”状态,吹奏出更加绵长、稳定的灰蒙蒙音波。
音波如同一条灰色的触须,缓缓探向远方,艰难地在“噬音之瘴”中维持着存在,开辟着狭窄的感知通道。
更多的信息碎片反馈回来:地形起伏的数据(前方有更多的岩石丘陵,甚至可能存在地下空洞或峡谷),环境能量浓度的变化(某些区域白噪音强度更高,惰性更强),以及……一些更加清晰、但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往昔之痕”!
他“看”到(通过声音反馈构建的模糊影像)了一些半掩在灰白尘埃下的、奇形怪状的金属或晶体残骸,风格不属于已知的任何文明。
“听”到了一声仿佛跨越漫长时光传来的、充满绝望与决绝的、非人的巨大咆哮余韵,震得他灵魂发颤。
甚至,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心跳”般缓慢搏动的、与周围环境惰性格格不入的“活性能量”反应!那反应的位置,似乎就在残页感应方向的核心区域!
【星灵观察者】:探测到高价值目标信号!疑似未完全沉寂的规则造物或能量节点!坐标已记录。环境惰性对其存在压制,但仍保持微活性。可能为‘噬音之瘴’源头,或与之紧密相关。警告:该区域‘噬音’强度预估为外围的2.5倍以上,探索风险极高。
【机械齿轮】:路径规划。建议绕开高‘噬音’强度区域,从侧面或利用地形接近目标。
【混沌恶魔】:活性信号!宝贝!一定是宝贝!冲啊主播!挖了它!
就在林风集中精神解析这些反馈信息,试图锁定那“活性能量”具体方位时——
异变突生!
他延伸出去的灰蒙蒙音波“触须”,在接近某个临界距离时,似乎触动了什么!不是物理障碍,而是某种深埋在环境规则中的、类似于“警戒机制”或“防御反应”的东西!
嗡——!!!
前方远处的灰白空间,猛然间剧烈波动起来!那永恒不变的白噪音,瞬间增强了数倍,音调也变得尖锐、充满攻击性!如同平静的泥潭骤然沸腾,无数灰白色的、仿佛由声音实质化构成的“触手”或“浪潮”,从四面八方向着林风探出的音波“触须”扑来,疯狂地缠绕、撕扯、吞噬!
不仅如此,那股被触动的规则反应,竟然沿着音波“触须”,反向追溯,如同导火索般,向着林风本体急速蔓延而来!一种冰冷、粘稠、充满“吞噬”渴望的恶意意念,锁定了林风!
“不好!”林风脸色大变,当机立断,立刻切断了与延伸音波的精神连接,同时将唢呐调转,吹出一道尖锐的、蕴含纯粹“喧嚣”爆发力和星核秩序之力的金白色音爆,狠狠轰向那追溯而来的恶意规则反应!
“爆!”
金白音爆与灰白色的规则反噬浪潮在半空中对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砂纸摩擦玻璃的剧烈能量湮灭声!灰白浪潮被暂时阻了一阻,但也将金白音爆迅速吞噬、消磨!
林风被反震力推得踉跄后退几步,胸口发闷,刚刚稳定一些的伤势又隐隐作痛。他死死盯着前方。
那被触动的区域,白噪音缓缓平复,恢复成原本的单调背景音,但强度似乎比之前更高了一些。灰白色的“浪潮”也缩了回去,消失不见。但林风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注视感”从那片区域传来,仿佛某个沉睡的庞然大物,因为一只小虫的触碰,稍微翻动了一下身体,投来了一丝不耐烦的“目光”。
【星灵观察者】:警报!触发环境规则防御机制!判定为高智能或高度自动化规则反应。‘噬音之瘴’具备主动攻击性!反向追溯能力证实其存在‘源头意识’或‘核心程序’。主播已暴露。
【机械齿轮】:防御机制触发范围估算。建议立即远离当前方位至少五公里。对方可能具备区域感知能力。
【咕噜兽保姆】:吓死我了!什么东西!崽崽快跑!打赏【疾风步符】x2!快用!
【混沌恶魔】:我靠!活的!这鬼地方是活的!会咬人!刺激!太刺激了!主播,跟它干!看看谁吃谁!
冷锋也冲了过来,步枪端起,紧张地看着前方:“怎么回事?”
“这鬼地方……有‘守卫’。”林风喘着气,心有余悸,“或者说,那‘噬音之瘴’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有意识的……或者至少是高度自动化的‘消化系统’。我们刚才差点被它‘反吃’了。”
他看着残页感应和刚才探测到的“活性能量”方向,眼神凝重。
那里,很可能就是这个“消化系统”的“心脏”或“控制中枢”。
也是《往生录》提示的“源头”和“往昔之痕”所在。
但那里,显然极度危险。
“我们现在怎么办?”冷锋问,“离开这片区域?”
林风沉默片刻,看着手中唢呐上流转的暗金裂纹,又感受了一下灵魂深处那枚沉寂的“蚀痕标记”。刚才的危机中,它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冰冷记录。
“离开是必须的,但不能盲目离开。”林风缓缓道,“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关于这个星球,关于出路。那个‘活性能量’反应,可能是关键。但直接硬闯是找死。”
他环顾四周单调的灰白世界。
“得想个法子……既不被它‘消化’,又能从它身上……‘偷’点东西出来。”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形。这计划需要更精细的力量控制,更深入的环境模拟,甚至……可能需要借助一些“场外”的非常规手段。
他看向脑海中的直播间,那些躁动的观众人格。
“老铁们,”林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想不想看一场……在‘消化液’里‘游泳’,顺便给它‘通通肠子’的极限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