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嫣曦在药材库最角落的一个旧木箱里,找到了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的蚀骨草,叶片新鲜,显然是刚存放不久,旁边还放着一个沾着毒素的小瓷勺,正是投毒所用的器具。
她立刻让人将东西收好,送往萧彻的营帐。
抵达主营帐时,萧彻与苏文渊正在查看排查名单,见她进来,萧彻抬眸问道:“可有发现?”
嫣曦将蚀骨草与瓷勺放在桌上:“找到了剩余的蚀骨草和投毒器具,藏在药材库的旧木箱里,极为隐蔽。”
苏文渊拿起油纸包翻看,眉头蹙起:“这油纸的材质,是营中将领所用的上等油纸,寻常士兵与杂役根本用不到。”
萧彻拿起瓷勺,指尖摩挲着勺柄上的细小纹路,沉声道:“这瓷勺是官窑所制,此前犒赏将领时曾分发过一批,寻常人也不会有。看来这内奸,并非普通士兵,而是营中的将领或是亲信之人。”
线索渐渐清晰,范围也缩小了许多。
嫣曦看着桌上的蚀骨草,突然想起昨日苏文渊提及的毒草图谱,开口道:“军师昨日说从敌军营地截获了毒草图谱,不知图谱上除了蚀骨草,还有其他毒物吗?或许能从中找到更多线索。”
“确有其他毒物,其中便有‘腐骨花’,与将军那日所中箭毒同源。”苏文渊说着,取出图谱展开,指着其中一页道,“你看,这腐骨花的标注旁,还有一行小字,提及此花需与特定草药搭配,才能制成烈毒,而搭配的草药中,便有蚀骨草。”
嫣曦俯身细看,瞳孔微缩:“这字迹……倒是有些眼熟。”她凝神回想,突然想起昨日整理药材时,曾见过军医营一位参将的手札,字迹与图谱上的小字极为相似。
“是谁?”萧彻立刻问道,眼中满是杀意。
“是营中的王参将,昨日我曾见过他的手札,字迹与这图谱上的极为吻合,且他时常出入军医营,说是关心病患情况,实则多次靠近药材库与煎药处,形迹有些可疑。”嫣曦如实说道,她素来留意细节,那日便觉得王参将的举动有些异常,只是当时未多想。
萧彻脸色一沉,拍案而起:“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立刻将王参将带来!”
亲兵领命火速而去,帐内三人皆是沉默,等着王参将到案。
不多时,亲兵便将王参将押了进来,他见着桌上的蚀骨草与图谱,脸色瞬间惨白,却仍强作镇定道:“将军,不知属下犯了何错,为何如此待我?”
“何错?”萧彻拿起蚀骨草扔到他面前,厉声道,“你用此草在营中投毒,扰乱军心,还敢狡辩?这图谱上的字迹是你的吧?药材库的毒物也是你藏的!”
王参将浑身一颤,瘫软在地,眼神躲闪,却仍不肯认罪:“将军明察,属下冤枉!属下从未投毒,这字迹或许只是相似,不能仅凭这点定属下的罪啊!”
嫣曦上前一步,淡淡道:“王参将,你藏毒物的木箱上,留有你的指纹,投毒用的瓷勺上,也沾着你的气息,且近几日你多次独自出入煎药处,与病患中毒时间恰好吻合,这些证据,足以定你的罪了。”
她精通毒物辨识,自然也能通过气息分辨接触者,那木箱与瓷勺上的气息,与王参将身上的气息完全一致,绝无差错。
王参将听闻此言,知道再也无法抵赖,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半晌才咬牙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北境战事胶着,迟早会败,我不过是提前为自己寻条退路罢了!”
“叛徒!”萧彻怒喝一声,眼中杀意凛然,“押下去,严加看管,待查清他背后的同党,再行处置!”
亲兵将王参将拖了下去,帐内的凝重气氛仍未消散。
苏文渊轻叹一声:“没想到内奸竟是他,亏得将军平日还颇为信任他。”
“人心隔肚皮,倒是让他钻了空子。”萧彻面色沉郁,随即看向嫣曦,眼中多了几分赞许,“此次能揪出内奸,你功不可没。”
嫣曦躬身道:“将军过誉,只是尽了分内之事。只是王参将说有退路,想必背后还有同党,需尽快查清,以免再有后患。”
“此事我会让人彻查。”萧彻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脸上沾了些灰尘,却难掩眉宇间的清明锐利,心头莫名一动,竟觉得这“少年”模样,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别样的英气,他连忙晃了晃头,压下这怪异的念头,沉声道,“今日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后续事宜我会安排。”
“属下告退。”嫣曦行礼后转身离开营帐,夜色已浓,寒风卷着雪花落下,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她抬头望向漫天风雪,心中暗忖,揪出一个王参将,未必能彻底清除内奸,这场追查,怕是还未结束。
而主营帐内,苏文渊看着嫣曦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深邃,他转头对萧彻道:“将军,你有没有觉得,这阿七军医,太过特别了些?不仅医毒之术高超,心思也极为缜密,寻常少年,怕是难有这般沉稳气度。”
萧彻愣了一下,回想这几日的相处,点头道:“确实古怪,行事不拘一格,用毒物调味,辨毒查案更是利落,倒不像个普通流民。”只是他素来粗疏,并未深想,只当是对方天赋异禀。
苏文渊却没再多说,只是眼底的疑窦愈发浓重,那抹藏在少年装扮下的柔和,以及偶尔泄露的清润声线,总让他觉得,这阿七的身份,绝非表面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