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戈那彬彬有礼却如同冰锥般刺骨的话语落下,哈涅尔的脸色瞬间一变。
俘虏?
在这刚刚经历海怪袭击、孤立无援的大海之上?
就在这时,躲在他身后的亚斯克尔,用极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一丝绝望,快速说道:“领主大人……糟了……这些人……看他们的纹身和船……是史凯利格的岛民!是海盗!”
史凯利格!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哈涅尔记忆深处关于巫师世界地理与势力的另一扇门。
他之前专注于大陆的政治与种族矛盾,几乎忘了这片广袤而危险的海洋!
史凯利格并非一个国家,而是一个位于辽阔大海上、由多个崎岖岛屿组成的群岛。
那里环境恶劣,土地贫瘠,风暴频仍,却孕育了坚韧不拔、崇尚勇武与自由的岛民。
他们以航海、捕鱼和……袭击商船为生。史凯利格的海盗与劫掠者,在整个北方海域令人闻风丧胆。
他们并非毫无章法的匪徒,而是有着严密组织、独特文化(如对原始自然神只的崇拜、繁复的纹身传统)和严格荣誉准则的海洋民族。
他们驾乘着轻快坚固的长船,神出鬼没于航线与迷雾之中,是这片隔离之海上当之无愧的霸主之一。
而蓝眼卢戈……哈涅尔迅速检索着模糊的记忆。
这个名字似乎与史凯利格群岛的某位着名船长或地方首领有关,以其标志性的冰蓝色眼睛和看似文明实则残忍的手段着称。
他是一个典型的史凯利格野心家,既保留了岛民的凶猛,又学会了些大陆的狡诈,在群岛间的权力游戏和海上劫掠中,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危险人物。
哈涅尔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万万没想到,刚刚驶离相对熟悉的中土海域,进入这片被视为屏障和未知的隔离之海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寻找预想中的交汇点或通往巫师世界的路径,就先撞上了这群臭名昭着的史凯利格海盗!
这运气简直背到了家。
卢戈脸上那看似和煦的笑容并未消散,但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却毫无暖意,只有如同打量货物和评估威胁般的冰冷算计,暗藏的杀机如同海面下的暗流,随时可能爆发。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莱戈拉斯精致的长弓和尖耳,扫过哈涅尔手中那柄明显不凡的银剑,扫过艾丽娅手中那淬毒的匕首,最后落在惊魂未定的水手和破损的商船上。
“看来诸位经历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卢戈慢条斯理地说,语气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不适的礼貌,“能从那深渊巨兽的触手下幸存,还给它造成了些麻烦,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尤其是这位……”他特意看向莱戈拉斯,“箭术非凡的精灵阁下。即使在史凯利格,如此精湛的箭技也并不多见。”
他话里的探究意味再明显不过。
哈涅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硬拼?
对方人数占优,船只完好,且刚刚展现过猎杀克拉肯的强悍战斗力,自己这边船体受损,人员疲惫,还有一群吓破胆的水手,胜算渺茫。
而且,这里是一片完全陌生、可能已经靠近巫师世界海域的地方,茫茫大海上,脱离船只就是死路一条。
他迅速向身旁的莱戈拉斯使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精灵王子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紧绷的弓弦稍稍放松,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卢戈和他手下的一举一动,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
“看来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卢戈……船长。”哈涅尔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认命的无奈,“我们的船需要修理,我们也需要补给。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卢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嘲弄:“谈条件?当然,我一向乐意……和我的客人们谈谈。不过,不是在这里。”他挥了挥手,“请吧,诸位尊贵的落难者,移步我的海狼号。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更……私密的地方,好好谈谈。”
他刻意加重了客人和谈谈这两个词。
随着他的命令,那些凶神恶煞的史凯利格战士们立刻上前,粗暴但有效地解除了哈涅尔、莱戈拉斯、艾丽娅和亚斯克尔的武器(尽管莱戈拉斯在交出长弓时,眼神冷得几乎能冻死人),并将他们驱赶向船舷边搭好的跳板。
卢卡斯船长和水手们也被同样对待,像牲口一样被赶着上了海盗的小艇,然后转运到那艘最大的、船首雕刻着狰狞狼头的海盗船——海狼号上。
哈涅尔被推搡着走过跳板,踏上海狼号粗糙但坚实的甲板。
他能感受到这艘船散发着与海鸥号截然不同的气息——浓烈的鱼腥味、汗味、金属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还有一种长期在海上搏杀形成的、如同刃口般的锋利感。
他们被驱赶到甲板下一层阴暗潮湿的货舱里,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锁死。
只有几个狭小的透气孔透进微弱的光线,以及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船只开始移动,破开尚未完全散去的迷雾和漂浮着克拉肯残骸的血色海水,驶向未知的方向。
哈涅尔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史凯利格水手的呼喝和笑声,心中一片沉重。
迷雾依旧笼罩着海面,他不知道蓝眼卢戈会把他们带往何处,是某个隐秘的海盗巢穴,还是直接前往史凯利格群岛?
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勒索、奴役,还是更糟糕的命运。
这趟原本旨在寻求盟友与知识的旅程,开局就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凶险与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