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指尖划过泛黄的账本,纸张粗糙的触感蹭得指腹微麻。
那几笔交易记录像针,猛地扎进她眼底。
药材、皮革、少量铁料,数量零散,交易对象是徐世积军中一个无名军需官。
表面看,就是边境常见的物资调剂,再寻常不过。
但王瑶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快。
她天生对数字敏感,过目不忘的本事在这一刻炸开——这些交易的频率、时间点,竟和长安来的“朝廷赏赐”完美对上!
那些赏赐文书由郑虔亲手接收,还夹着几件御用小物件,每次 arrival 都悄无声息。
“巧合?”
王瑶咬着下唇,指尖用力掐进掌心。
她快步冲到库房,翻出近三个月的出入库台账,烛火下,她的影子在墙壁上急促晃动。
一页页比对,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这些交易来的物资,压根没进军需库,也没入民用库!
“去哪了?”
她声音发颤,翻台账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看到一串陌生的签收人——全是郑虔的亲信!
一个独立于她管辖之外的“特殊物资点”,赫然浮出水面!
郑虔?
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监军?
他要药材、皮革、铁料做什么?还藏得这么深?
王瑶后背瞬间发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前隋的伤药配方,只有王家嫡系才知道;王世充麾下专用的鞣制皮革工艺,早已失传……
一个可怕的念头撞进脑海:郑虔在伪造证据!
他要栽赃她!栽赃王家!
“不行,必须告诉县公!”
王瑶猛地起身,账本滑落地上发出啪的声响,她都顾不上捡,转身就往外冲。
“瑶姑娘,您去哪?”守卫拦住她。
“找县公!有急事!”
“县公正和秦将军、杜先生他们在密室议事,说军情紧急,任何人不得打扰!”
王瑶的脚步猛地顿住,胸口的焦急像被堵住的洪水,憋得她脸色发白。
军情?难道比郑虔的阴谋还紧急?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密室之内,烛火摇曳。
浓烈的茶香混着淡淡的盔甲金属味,弥漫在空气中。
秦玉罗一身银甲,长发束成高马尾,英气逼人。她指着沙盘上的红色标记,声音沉重如铁:“刘黑闼疯了!”
“周边山林的树木快被他砍光了,楼船、投石车、攻城槌,日夜赶工!”
“一旦楼船建成,载着重甲步兵渡河,投石车轰开防线,咱们这点兵力,根本挡不住!”
沙盘上,敌军的部署密密麻麻,红色箭头直指北岸,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
赵锋烦躁地捶了下桌子,木桌发出沉闷的巨响:“妈的!不能忍!老子带一队人冲过去,把那些鬼东西烧了!”
雷虎浓眉紧锁,摇头道:“难!刘黑闼肯定派了重兵守护,强攻就是送死,得不偿失。”
杜如晦捻着胡须,沉吟道:“以巧破力为上。火攻可行?但工地在河滩,取水方便,防火必然严密。”
密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王临端坐主位,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龙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眉头微蹙,目光在沙盘上下游移,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迷雾。
“楼船需巨木,”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木材从哪来?”
孙猎户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回报县公!来自上游五十里外的黑松林!”
“那里林木茂密,采伐方便,顺水流放刚好能到工地。”
“黑松林……”
王临指尖点在沙盘上的黑松林位置,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他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玄色衣袍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若木材出了问题呢?”
秦玉罗眼睛一亮,立刻反应过来:“主公是说……用劣质木材?”
“不错。”王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些树木看着粗壮,内里早已被虫蛀空;还有些富含油脂,一点就燃。”
“若能把这些‘问题木材’混进去,他的楼船要么在水里解体,要么一烧就着!”
杜如晦抚掌大笑:“妙计!此乃釜底抽薪!只是如何混入?”
“交给俺!”孙猎户拍着胸脯,大声道,“俺手下弟兄都是山里的老猎户、樵夫,认木材一绝!”
“让他们混进民夫队,或是趁夜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办妥!”
王临点头,语气果断:“好!孙猎户负责此事,玉罗,你派一队精锐掩护。”
“记住,安全第一,手脚要干净,不可恋战!”
“是!”秦玉罗和孙猎户齐声领命,神色振奋。
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王临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时,他才想起王瑶刚才似乎有要事找他,便对守卫道:“传王瑶进来。”
门被推开,王瑶低着头走进来。
看到密室里众人都在,神色凝重,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县公,”她躬身道,“属下是来汇报后勤物资情况,孙猎户行动所需的绳索、火油等物,已备好。”
王临看着她,见她眼神闪烁,额角还有未擦干的冷汗,眉头微挑。
他知道王瑶素来沉稳,今日这般模样,定是有隐情。
但军情紧急,他也没多问,只道:“做得好,务必保障到位。”
“是。”
王瑶领命退下,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王临正和秦玉罗讨论掩护的细节,灯光映在他脸上,轮廓分明,沉稳可靠。
可她心里的焦虑却越来越重。
郑虔在暗处布网,刘黑闼在明处强攻,她夹在中间,连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这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悄向他们收紧了!
密室里,讨论还在继续。
柳轻眉端着一碗热茶,轻轻放在王临手边,柔声说:“夫君,喝口茶润润喉,已经忙了大半个时辰了。”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淡绿衣裙,长发披肩,眉眼温柔,指尖带着淡淡的药香。
王临抬手握住她的手,入手微凉。他运起真龙气劲,一丝暖意顺着掌心传递过去。
“辛苦你了,轻眉。”他声音柔和了许多,“外面风大,你不用一直等着。”
柳轻眉浅浅一笑,眼底满是关切:“你为国事操劳,我守着你也是应该的。”
“只是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一旁的白琼英看得有些眼热,她上前一步,双手抱胸,语气带着几分娇憨:“主公,柳姐姐心疼你,我也能帮忙!”
“让我带一队骑兵,去黑松林接应孙猎户!保证万无一失!”
白琼英穿着劲装,身段修长健美,容貌艳丽,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满是跃跃欲试。
王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宠溺:“琼英,你的武艺我信得过,但此次行动需隐秘,骑兵目标太大。”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乖乖待着,后续有硬仗让你打。”
白琼英脸颊微红,嘟囔道:“好吧,那我随时待命!”
秦玉罗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走到王临身边,递上一份地图:“主公,这是黑松林周边的布防图,我已标注出敌军的巡逻路线。”
她的声音飒爽,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按照您的计策,孙猎户他们从西侧山谷潜入,最为安全。”
王临接过地图,指尖划过上面的标记,与秦玉罗的目光相遇。
两人多年并肩作战,一个眼神便懂彼此。
“玉罗,还是你考虑周全。”王临赞道。
秦玉罗脸颊微红,别过脸去:“为主公分忧,是属下的本分。”
王临看着身边三位女子,心中暖意融融。
柳轻眉温柔体贴,秦玉罗智勇双全,白琼英勇猛娇俏,她们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真龙气劲不仅让他功力大增,与她们双修后,彼此的羁绊也更深。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眼下,刘黑闼的威胁迫在眉睫,郑虔的阴谋又暗流涌动,他不能有丝毫懈怠。
“诸位,”王临沉声道,“刘黑闼的楼船最多再有十日便能建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孙猎户今夜便出发,玉罗负责外围接应,杜先生留守大营,统筹全局。”
“各司其职,务必一举破坏敌军的造船计划!”
“是!”众人齐声领命,气势如虹。
夜色渐深,孙猎户挑选了十名身手矫健的弟兄,换上民夫的衣服,带着特制的火油、工具,悄悄离开了大营。
他们趁着夜色,向着黑松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出发半个时辰后,一名斥候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冲进大营。
“县公!不好了!”
斥候跪在地上,声音嘶哑:“黑松林……黑松林外围加派了重兵,还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工匠头目,日夜巡查!”
“刘黑闼……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们会动手!”
密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王临猛地站起身,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眼中寒光凛冽。
“料到了?”他低声自语,指尖的真龙气劲不自觉溢出,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
“看来,刘黑闼身边,有高人相助啊。”
秦玉罗脸色一变:“难道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杜如晦眉头紧锁:“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怎么会泄露?”
白琼英握紧了腰间的长剑,眼神凌厉:“不管是谁泄的密,大不了硬闯!我就不信,凭咱们的本事,还搞不定一个木材厂!”
柳轻眉面露担忧:“硬闯伤亡太大,得不偿失。”
王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的目光在沙盘上扫过,大脑飞速运转。
刘黑闼突然加强防备,是巧合?还是……
一个名字猛地跳进他的脑海——郑虔!
难道是郑虔搞的鬼?
他若真在暗中算计自己,泄露军情,嫁祸栽赃,那可就太可怕了!
王临的眼神越来越冷,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
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敢挡他的路,都只有死路一条!
“孙猎户那边,暂时按兵不动。”王临果断下令,“玉罗,立刻派人去查,郑虔最近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琼英,你带一队人,暗中监视郑虔的一举一动,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轻眉,你负责救治伤员,安抚军心。”
“杜先生,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是!”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密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而此时,王瑶正站在自己的营帐外,望着密室的方向,神色焦虑。
她隐约听到了斥候的汇报,心中咯噔一下。
刘黑闼的防备,难道和郑虔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县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她必须想办法,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告诉王临!
可现在,军营戒备森严,她该如何开口?
夜色如墨,危机四伏。
一边是刘黑闼的重兵压境,一边是郑虔的暗中算计。
王临和他的兄弟们,能否破局?
王瑶的秘密,又能否及时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