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9月2日, 农历七月十一, 宜:沐浴、理发、塑绘、开光、栽种, 忌:开市、入宅、动土、破土、安葬。
塔克拉玛干的烈日像熔化的铁水,无情地倾泻在这片死亡之海上。我拉紧面巾,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起伏的沙丘,热浪扭曲了地平线,整个世界仿佛在微微颤动。
“陈工,这边!有发现!”对讲机里传来助手小张沙哑的声音。
我调整了下背包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他所在的方位走去。每走一步,厚重的沙漠靴都会陷进滚烫的沙子里。作为环境勘测人员,我们已经在这片被称为“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工作了整整三周,寻找可能存在的耐盐生物资源。
小张蹲在一个浅盐沼旁,激动地指着水面:“陈工,你看!这么多!”
我俯身看去,盐沼浑浊的水中,密密麻麻游动着数以万计的小生物,它们通体呈现淡淡的橙红色,像被稀释的血滴在水中舞动。
“丰年虾?”我难以置信地蹲下身,掏出取样瓶小心翼翼地采集样本,“这不可能,这里的盐度太高了,连微生物都难以生存。”
小张兴奋地记录着坐标:“但它们确实活着,还很活跃!”
我凝视着瓶中游动的小生物,它们约1.5厘米长,半透明的身体里可以看到复杂的内脏结构。最令我惊讶的是,它们生活的盐水盐度至少是普通海水的三倍,这种环境下本不该有多细胞生物存在。
“立即设置临时观测点,”我下达指令,“采集水样和土壤样本,测量所有环境参数。我要知道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随着太阳西斜,我们搭起简易帐篷,开始分析初步数据。结果令人震惊——这里的盐度高达15%,ph值也异常偏高,水中几乎检测不到氧气含量。
“陈工,你看这个。”小张将显微镜下的图像传送到平板电脑上。
放大数百倍后,这些丰年虾显示出不同寻常的特征:它们的鳃部结构异常发达,体内有一种未知的色素细胞聚集,呈现出诡异的金属光泽。更奇怪的是,它们的运动方式似乎具有某种奇特的规律性,不像普通的节肢动物。
“像是经过某种...变异。”我低声说。
夜幕降临,沙漠温度骤降。我们回到越野车旁的主营地,我迫不及待地开始撰写初步报告。这些盐水丰年虾的发现可能意味着极端环境生物研究的重要突破,甚至对未来的粮食安全都有重要意义——丰年虾卵是水产养殖的极佳饲料。
“陈工,你先休息吧,我来守第一班。”小张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我点点头,确实累坏了。钻进睡袋后,我很快陷入了不安的睡眠。
梦中,我站在那片盐沼中,周围的水不再是浑浊的白色,而是像血一样猩红。那些丰年虾变得巨大无比,它们跳出水面,露出密密麻麻的复眼,每一只眼睛里都映着我惊恐的脸...
突然惊醒,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工!快出来!”是小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慌。
我冲出帐篷,看到他脸色苍白地指着盐沼方向。
“怎么了?”我急忙问。
“水...水变了颜色,还有声音...”
我凝神倾听,风中确实传来一种轻微的噼啪声,像是无数细小的气泡同时破裂。我拿起高强度手电筒向盐沼方向照去,隐约看到水面似乎泛着不正常的微光。
“可能是藻类爆发,或者是某种化学反应。”我试图给出科学解释,“明天一早我们就全面检测。”
后半夜我再无睡意,坐在帐篷里反复观察采集的样本。在便携式显微镜下,这些丰年虾显示出更加奇怪的行为——它们似乎在释放某种微小的孢子状物质,当这些物质接触到空气时会短暂发光。
凌晨四点左右,对讲机突然响起电流杂音,接着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
“...求救...方向迷失...有东西...”
我立刻清醒:“这里是环境勘测队,请报告你的位置和情况。”
没有回应,只有持续的杂音和某种像是咀嚼的轻微声响。
可能是其他勘探队伍遇险了。我尝试回拨,但信号已经完全中断。沙漠中的通讯一向不稳定,但这通求救信号格外诡异。
天刚蒙蒙亮,我就叫醒了整个小组。我们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分析样本,另一队随我沿着盐沼边缘巡视,寻找是否有其他人员活动的痕迹。
沙漠的早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沙丘的呜咽声。我们沿着盐沼行走,注意着任何可能的人类踪迹。
“陈工,看那里!”队员小李突然指向不远处。
沙地上有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盐沼深处。更奇怪的是,这些脚印周围散落着一些闪亮的黏液痕迹,在初升的太阳下反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些黏液似乎具有某种腐蚀性,周围的沙粒都微微熔融后又重新凝固。我小心采集了一些样本放入密封容器。
“需要呼叫救援吗?”小李问道,“可能有人遇险了。”
我摇摇头:“先确定情况。信号塔昨晚被沙尘破坏了,我们已经联系不上基地。”
我们跟着脚印前行,越往盐沼深处走,空气中的咸腥味就越浓重。那种奇怪的噼啪声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是从前方一片较大的水域传来的。
突然,走在前面的队员小王停了下来,身体明显僵硬了。
“怎么了?”我快步上前,然后也愣住了。
前方的景象让我脊椎发凉。盐沼中央的水域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水面上漂浮着大量死亡的鸟类和小型沙漠动物。更可怕的是,岸边散落着一些衣物碎片和一个损坏的GpS定位器——正是我们单位配发的型号。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拾起GpS。编号显示它属于一支地质勘探队,上周报告在这个区域活动,但按理说他们三天前就应该返回基地了。
“检查四周,但不要接触水面。”我下达指令,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队员们分散开来搜索,我则盯着那片血红色的水域。忽然,我注意到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不是那些小虾,而是更大、更模糊的影子。
我向前迈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却没注意到脚下松软的盐壳。突然,地面塌陷,我的一条腿猛地陷入冰冷刺骨的盐水中。
“该死!”我试图拔出腿,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那不是水草的感觉,更像是无数细小的触须缠绕上来。
“陈工!”小李急忙跑来拉住我。
两人合力下,我终于挣脱了纠缠,狼狈地爬回坚实地面。我的防护裤已经被腐蚀出无数小孔,下面的皮肤感到阵阵刺痛。
“快回去!立即离开这里!”我喊道,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们匆忙返回营地,甚至来不及收拾所有设备。直到开车驶出数公里后,我才稍微平静下来,检查脚踝的情况。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虽然防护裤被腐蚀,但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损伤,只有一圈淡淡的红色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握过留下的印记。
而更奇怪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能隐隐感觉到那片盐沼的存在,就像某种无形的连接已经建立,指向那片泛着血红色的水域,和水中那些正在悄然变异的小生物。
回到临时基地后,我独自坐在实验桌前,拿出那个从盐沼边捡到的GpS设备。昏暗的灯光下,我注意到设备缝隙中有一些微小的橙红色颗粒,像是丰年虾的卵。
鬼使神差地,我没有将这些样本封存,而是拿出一枚放在显微镜下。
那些卵似乎在微微颤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我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涩。
就在这时,对讲机再次响起杂音,然后是一个模糊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
“食物……需要更多……”
我猛地回头,帐篷外只有呼啸的风声。心跳加速中,我忽然意识到——那声音不是来自对讲机。
它来自我的脑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