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里德自从杀完人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跟得了强迫症似的,一天不洗个十几二十遍手就浑身刺挠,感觉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挠都挠不着,抓心挠肝的难受。手上那股子血腥味,腥臭腥臭的,熏得他自己都想吐,恶心得直反胃,胃里翻江倒海的,跟吃了死老鼠、臭蟑螂似的难受,一股子酸水直往嗓子眼儿冒。他拿各种水洗,拿石头搓,拿刷子刷,用魔法泡,把手心手背都搓得通红了,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皮都搓破了好几层,好几层啊,露里头的嫩肉了,红彤彤的,粉嘟嘟的,看着都疼,疼得钻心,可还是觉得脏,总觉得那股子腥味渗进骨头里了,渗进骨髓里了,怎么洗都洗不掉,跟长在肉里似的,拿刀刮都刮不下来,拿刨子刨都刨不掉。
他不敢碰分身,真的不敢,碰一下都觉得自己罪过,天大的罪过,怕把分身也给弄脏了,玷污了。每次抱分身上床,他都得先弄块干净的布,把手裹得严严实实的,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粽子似的,跟木乃伊似的,跟抱炸弹似的,生怕沾着分身,碰着分身,蹭着分身。他抱的时候,隔着布都能感受到分身的体温,那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疼,疼得他直抽抽,抽得他喘不过气儿来。半夜那血腥味太冲了,冲得人脑袋疼,脑瓜子嗡嗡的,分身经常被呛醒,捂着鼻子直咳嗽,咳得小脸都憋红了,憋紫了,眼泪都快咳出来了,看着就可怜,可怜得让人心碎。安斯里德一看到这情况,赶紧抱着自己的被子滚到墙角去睡,连滚带爬地滚过去,离得能有多远就有多远,能有多远离多远,恨不得跑出这间屋子,跑出这个世界。他缩在角落里跟个虾米似的,跟个蚕蛹似的,心里就一个念头:我臭就臭吧,脏就脏吧,臭死脏死都无所谓,只要他没事就行,他香就好,他干净就好,他纯洁就好,我脏成狗屎也没关系,我臭成粪坑也值了。
后来听说极寒之地能救分身,他高兴得跟啥似的,乐得差点蹦起来,一蹦三尺高,抱起分身就走,一刻都没耽误,连口水都没喝,连饭都没吃,连屁都没放一个。他走得那个慢啊,跟个老太太散步似的,跟个蜗牛爬似的,走一步歇三步,走一步停一停,生怕颠着怀里这个宝贝疙瘩,生怕晃着这个心头肉。路上有个坑都绕着走,绕得老远,绕得比正路还远,绕得比西天取经的路还远。有个石头都跨半天,小心翼翼地抬腿,跟做啥精细活儿似的,跟绣花似的,跟拆炸弹似的。就这么磨磨蹭蹭走了三天三夜,脚底板都磨烂了,磨得血肉模糊,起了好几个大血泡,血泡都破了,流得满脚都是血,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疼得他直吸气,疼得他龇牙咧嘴,才总算到了地方,才总算走到了地儿。
到了之后,他站在冰天雪地里,抱着分身直打哆嗦,抖得跟筛糠似的,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牙齿咯咯响,咯咯地打架。看着怀里的人,心里又高兴又难受,五味杂陈,啥滋味都有:高兴的是总算到了,有盼头了,有希望了,有活路了;难受的是怕这法子不管用,怕白跑一趟,怕空欢喜一场,那就真没辙了,真没招儿了,只能干瞪眼了。他站在那儿跟个傻子似的,跟个呆子似的,雪花把他盖成了雪人,盖成了冰雕,眼睫毛都结冰了,都冻成冰棍了,眉毛也白了,白得跟老头似的,他还是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像钉在地上了,像长在那了。他死死抱着分身不撒手,抱得紧紧的,勒得紧紧的,像抱着自己的命根子,像抱着自己的全世界,像抱着自己的心头肉,谁要敢来抢,他能跟谁拼命,能跟谁玩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