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将那半截符笔，朝着那个僵直守塔灵的方向，轻轻抛了过去。符笔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守塔灵脚边不远处。
守塔灵的感应器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新出现的“物体”。它低下头，“看”向符笔。符笔本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但它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与常规修真符文截然不同的法则痕迹，显然触动了守塔灵的某种分析程序。
“检测……未知物件……材质分析……法则痕迹分析……无法归类……与入侵者特征……部分吻合……”
守塔灵额心符文又开始闪烁。
“执行指令A：清除异常物件……执行指令b：分析潜在威胁……优先级冲突……”
它竟然弯下腰，试图用光刃去触碰那符笔，动作小心翼翼，像个好奇又警惕的孩子。
趁着这个空当，李凡对玉璃使了个眼色。玉璃会意，身影如轻烟般绕过这个守塔灵，向着平台方向掠去。她的目标是探查平台底层的情况，寻找可能的通道或控制面板。
另一边，铁牛和阿蛮也改变了策略。铁牛不再硬碰硬，而是利用拳套的灼热气浪干扰守塔灵的磷光稳定，阿蛮则用蛊虫和音波进行持续的骚扰和迟滞，不求击溃，只求牵制。
李凡又拿出了那只“只剩一只的疾风靴”。他想了想，没有扔出去，而是将其套在了自己的左脚上——右脚还穿着普通的鞋子。然后，他尝试向其中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疾风靴亮起黯淡的、不稳定的青光。李凡顿时感觉左腿一轻，有种不由自主想往前冲的别扭感。他控制着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一瘸一拐又时而快窜一下的姿态，朝着另一个方向，远离骨舟和那个僵直守塔灵的方向“跑”去。
这个举动，加上疾风靴散发出的、同样不属于此界常见体系的微弱风系法则扰动，立刻吸引了另外两个守塔灵的注意。
“检测……到高速移动异常目标……能量特征混乱……”
两个守塔灵的攻击出现了瞬间的迟疑，似乎在判断这个新的、移动方式古怪的目标是否优先级更高。
铁牛和阿蛮压力一轻，趁机与守塔灵拉开距离，向着玉璃的方向靠拢。
李凡一边控制着别扭的步伐，一边对幽梦喊道，“幽梦，试试用你的净化之力，接触一下那个僵直家伙的污染部分。但要非常轻微，只接触，不净化，看看反应。”
幽梦虽不明白李凡的全部意图，但还是依言行事。她飘近那个还在研究符笔的守塔灵，伸出半透明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比发丝还细的白金净化之光，轻轻点向守塔灵手臂上一道较深的暗红色污染纹路。
净化之光与污染接触的刹那，守塔灵整个躯体剧烈一震，额心符文的苍白光芒大盛，瞬间压过了暗红色。它猛地直起身，丢开符笔，光刃抬起，却不是对准幽梦，而是对准了自己手臂上的污染纹路，做出一个“切割”的动作，但光刃悬在那里，没有落下。
“检测到外部净化能量……激活深层修复协议片段……”
“警告：净化能量来源……非本系统授权单位……”
“指令A：接受修复，清除内部污染……指令b：攻击外部非授权干预单位……”
“冲突……严重冲突……”
守塔灵彻底僵住了，体表的磷光和暗红纹路交替闪烁，内部传来过载般的“嗡嗡”声。
李凡看得分明，心中有了计较。“果然，它们的原生指令里，清除污染是最高优先级之一。但被污染的部分又在抗拒净化。我们不需要完全净化它，只需要不断触发这种指令冲突，就能让它们‘死机’更久。”
就在这时，玉璃的声音通过神识传来，清晰而简短，“平台底层东南角，发现下行通道入口。有能量屏障，但强度不高，可以尝试破解。未发现其他活跃守卫。”
“很好。”李凡回应，他停下脚步，将疾风靴脱下收回。那两只被吸引注意力的守塔灵，失去了明确目标，又看到同伴（僵直的那个）状态异常，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判断停滞。
“铁牛，阿蛮，撤回骨舟。幽梦，回来。我们绕过去，从玉璃说的通道走。”李凡快速下令。
众人依言行动，迅速脱离与守塔灵的接触，回到骨舟上。玉璃也从平台方向悄然返回。
骨舟在玉璃的操控下，贴着空间的边缘，绕了一个大弧线，避开中央平台和那些零散的守塔灵，向着东南角驶去。过程中，有几个原本处于低功耗状态的守塔灵似乎被惊动，额心符文亮起，但或许是因为距离较远，或许是因为李凡身上那矛盾的特征依然在散发微弱的干扰，它们最终没有离开原位发起追击。
很快，骨舟来到了平台底层东南角。这里有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墙壁上镶嵌着一面布满按钮和符文的控制面板，不过大部分已经黯淡破损。控制面板旁边，是一个向下的、宽阔的阶梯入口，入口处覆盖着一层柔和的、水波般的苍白光膜——能量屏障。
玉璃上前，伸出手指，冰蓝剑气凝聚于指尖，轻轻点在光膜上。光膜泛起涟漪，显示出其能量结构。“很古老的防护阵法，但能源供应明显不足，而且有破损。集中攻击一点，应该能短暂打开缺口。”
“那就动手。”李凡说道，同时看向来路方向。那些守塔灵似乎还没有大规模苏醒的迹象。
玉璃、铁牛、阿蛮、幽梦，甚至白毛，都将攻击集中在光膜的同一个点上。冰蓝剑气、灼热拳风、巫力音波、净化之光，以及白毛脖颈接口射出的一道微弱电流，同时轰击在一点。
光膜剧烈波动，颜色迅速变淡。坚持了大约三息时间，伴随着一声如同玻璃破碎的轻响，光膜被破开一个直径约丈许的缺口。
“走。”
骨舟毫不犹豫地穿过了缺口，驶入了向下的阶梯通道。身后的光膜在骨舟通过后，缓缓地、艰难地开始自我修复，但速度很慢。
阶梯通道很宽阔，足以容纳骨舟航行。两侧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嵌入式的磷光灯，虽然大部分已经熄灭，但仍有少数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向下的路径。空气在这里变得更加阴冷，那股混杂着磷光能量与污染的气息依然存在，但哭泣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悲伤了。
“我们离某个‘源头’更近了。”幽梦轻声说道，紫眸中带着凝重。
玉璃操控骨舟沿着阶梯平稳下降，同时问道，“李凡，刚才你那些举动，是故意引发守卫的逻辑混乱。”
李凡靠在船舷上，揉了揉因为穿疾风靴而有点别扭的左腿，“算是吧。系统分析出它们内部指令冲突，我就想，能不能把水搅得更浑点。用一些它们无法归类、但又和我这个‘矛盾体’有点关联的东西去刺激，让它们更糊涂。看起来效果还行。”
阿蛮笑嘻嘻地凑过来，“凡哥，你刚才那走路姿势，像极了我们寨子里喝了假酒的阿公。”
铁牛也咧开嘴，“确实挺逗，不过管用就行。”
白毛抱着膝盖，坐在一旁，忽然低声说道，“刚才……那些守卫乱码的最后……我好像听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众人都看向他。
白毛抬起红瞳，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回忆那些转瞬即逝的数据流，“它们在混乱中……有个非常非常微弱的底层指令……一直在重复……不是‘清除’，也不是‘攻击’……”
他顿了顿，脖颈接口闪过一缕电光，模仿着那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一字一顿地复述：
“保……护……密……钥……碎……片……至……死……”
通道内安静了一瞬。
李凡眼神一凝，“密钥碎片……果然在这里。”他看向幽梦，“哭声源头，还有多远。”
幽梦闭目感应，片刻后睁眼，指向通道更深处的下方，“很近了。就在下面，不超过三百丈。但那里……除了悲伤，还有很强的……禁锢和痛苦的味道。像是一个……牢笼。”
玉璃握紧了冰蓝剑，冰蓝剑气在剑鞘内微微鸣响，“那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哭泣，又守护着什么。”
骨舟加快了下行的速度，阶梯仿佛永无止境。周围墙壁上的磷光灯越来越稀少，光线重新变得昏暗。唯有前方那越来越清晰的、直达灵魂的悲泣，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也预示着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绝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发现。
李凡在脑海中调出系统地图，代表他们位置的光点，正沿着一条向下的支线，快速接近地图上一个模糊的、标记着“归档库（疑似）”的区域边缘。
而第二阶段任务——“获取墟光城核心控制密钥（碎片）”——的提示，似乎也开始变得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