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闸室的七把钥匙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柄端的金边已浓郁如熔金,将锁孔周围的星精土粉末染上淡淡的金色。林羽站在青铜闸板前,指尖抚过板上那七个等待填写的空白处,触感光滑,带着青铜特有的凉意,与他掌心的温度形成奇妙的呼应。拓荒偶的冰珠核心“诺”字此刻亮得近乎透明,冰壳的裂纹蛛网般蔓延,却始终没有完全碎裂,像在刻意保留着最后的悬念。
“陶偶在等一个时辰。”影抱着陶偶,看着冰珠里浮现的沙漏图案,沙粒正以均匀的速度往下漏,“沙漏漏完的时候,就是开十成闸的吉时,未来的我们就是在这个时辰开的闸。”他突然指着冰珠边缘的细小刻痕,“你看这痕,跟总闸钥匙上的刻度‘十’一模一样,连角度都不差!”
李清禾正用李奶奶留下的“护渠布”细细擦拭李兰村的钥匙,布面浸过的墨魂草汁在钥匙上留下淡紫的痕迹,与柄端的墨兰花瓣融为一体。“李奶奶的手札里记着,开十成闸前,钥匙得用‘同心水’泡过,”她从竹篓里取出个小小的陶碗,碗里盛着七村渠心水混合的液体,“李村的墨魂潭水、赵村的回纹林泉水、王村的稻田水……七水合一,才能让钥匙与闸芯完全契合。”
赵山的铁凿在总闸室的石壁上轻轻敲击,每敲到一处凸起,《墨源渠志》里关于开闸时辰的记载就会微微颤动。“我爷在这页画了个太阳的位置,”他指着书页上的标记,“说必须等太阳升到天窗正中央,光线直射七把钥匙时才能开闸,这时候星精土的能量最足,能护住青铜闸板不被水流冲击损坏。”他将铁凿靠在赵建国村的钥匙旁,凿头的寒光与钥匙的金边交相辉映。
王禾的陶罐里,七颗渠生种已长成半尺高的稻苗,苗叶全部朝着总闸的方向倾斜,叶尖的露珠在阳光下连成串,像挂了串水晶帘子。“稻苗指的方向,就是开闸时水流该去的地方,”他数着叶片的摆动幅度,“李兰村的苗摆得最厉害,说明十成闸开时,往墨魂潭方向的支渠水势最猛,得提前通知村里做好准备。”他从怀里掏出块新的测水布,“这是我连夜染的,比之前的更灵,水势一过三成就能变色。”
刘石用叩石锤给总闸青铜板做最后的保养,桐油擦过的板面上,七个守诺者的名字愈发清晰,连最早的“初代守诺者”字迹都像是新刻的。“我爹的账簿上记着,开十成闸的前一天,必须给青铜板的枢纽处滴三滴星精土提炼的油,”他从工具箱里取出个极小的玉瓶,瓶塞一拔,就飘出清冽的气息,“这是我用总闸周围的星精土炼了七天的‘固枢油’,比桐油更管用,能让枢纽转动时丝毫不卡。”
林羽将两副玉佩圆环挂在总闸的石钩上,总闸佩在上,分水闸佩在下,两个圆环随着渠风轻轻转动,光芒交织成流动的星带,星带经过的地方,守诺册自动翻开,新的字迹正在浮现:“十成闸启,需七人同心,按北斗序转钥,左三圈,右三圈,至‘咔’声止,不可急,不可缓。”字迹是孙爷爷的,却带着他们七人的笔锋特点,像七人合力写就。
周伯将第七闸铺好的布渠图样与总闸的星图对照,发现布渠的走向与星轨完全重合,像条在地面流淌的银河。“你们看这重合的地方,”老人指着图样与星图的交汇点,“正好是七村的位置,说明当年铺布渠时,守诺者就是按星图的方位设计的,渠水流过,就像星轨在地面流动,天地相应,才能保渠水长久。”他的布包里多了个小小的罗盘,盘面刻着七村的标记,指针正指着总闸的方向。
影突然发现,总闸室的石缝里钻出几株墨魂草,草叶的形状与李清禾辫梢的布条一模一样,草茎上还缠着吴村的韧丝。“是银渠虫叼来的种子!”他看着虫群在草叶间穿梭,虫壳反射的光在草叶上拼出个“等”字,“它们也在等吉时!”
李清禾的护渠锄在渠边的泥土里轻轻一插,锄刃带出块带着星精土的陶片,陶片上的兰花纹与总闸青铜板的暗纹完全吻合。“是陈村的‘守闸陶’,”她认出陶片边缘的标记,“陈村的守诺者会在总闸周围埋这种陶片,片上的花纹能与青铜板共鸣,开闸时能稳住水势。”她将陶片放回原处,锄柄在地面划出个小小的圆圈,正好将陶片围在中央。
赵山的铁凿在清理锁孔周围的星精土时,凿出个小小的金属盒,盒盖上的槐树纹与赵建国村的钥匙图案一致。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七根细小的铜针,针尾都刻着对应的村名,针尖闪着寒光。“是‘通窍针’,”他看着《墨源渠志》里的注解,“钥匙转动时,把铜针插进锁孔的七个小孔里,能防止钥匙打滑,我爷说这是‘双保险’。”
王禾的稻苗突然剧烈摆动起来,叶尖的露珠全部滴落在地,在石面上汇成个“水”字。“渠水开始蓄力了!”他指着总闸的水位线,“比刚才涨了半寸,是十成闸开启前的预兆,就像人深呼吸时的起伏。”他将陶罐里的渠心水全部倒进渠边的石槽,水流顺着槽壁的导水符往下淌,在槽底拼出个“稳”字。
刘石用游标卡尺测量钥匙转动的枢纽,数据与《墨源渠志》记载的“三分缝隙”分毫不差。“枢纽的磨损在正常范围内,”他松了口气,指着枢纽处的星精土涂层,“这层土是我昨天新补的,比原来的厚了半分,能扛住十成水势的冲击。”他的工具箱里还剩小半瓶固枢油,瓶身上的“刘”字被摩挲得发亮。
林羽将七根通窍针依次递给众人,针尾的村名与每人的信物对应。“孙爷爷的守诺册上说,这七根针是用七村的矿石合炼的,”他捏着孙村的书卷针,针尖的寒光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李村的墨石、赵村的槐木矿、王村的稻田石……合在一起才够坚硬,就像我们七人,合在一起才够开这十成闸。”
影的拓荒偶冰珠里,沙漏的沙粒已经漏下大半,冰珠核心的“诺”字突然开始旋转,带动周围的星精土粉末形成个小小的漩涡。“吉时快到了!”他将陶偶放在总闸的石台上,冰珠正好对着七把钥匙的锁孔,“未来的我们就是把陶偶放在这儿的,你看石台上的压痕,一模一样!”
周伯将罗盘放在石桌中央,指针稳定地指着总闸的方向,盘面上的七村标记开始发亮,与钥匙的金边遥相呼应。“北斗序,就是按罗盘上的方位转钥,”老人指着标记的顺序,“李兰村在北,赵建国村在东北,王村在东南,刘村在南,陈村在西南,吴村在西北,郑村在西,孙村在中,不能乱。”
七人按北斗序站定,李清禾在北,赵山在东北,王禾在东南,刘石在南,影在西南(代陈村)、西北(代吴村),林羽在西(代郑村)、中(代孙村),周伯在旁监督。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对应的钥匙和通窍针,掌心的汗浸湿了钥匙的柄端,却丝毫没有影响金边的光泽。
“记住,左三圈,右三圈,听‘咔’声。”周伯的声音沉稳如渠水,矿灯的光柱扫过七人的脸,每个人的眼神都亮得惊人,像握着整个墨源渠的未来。
影的拓荒偶冰珠里,沙漏的最后一粒沙落下,冰珠核心的“诺”字突然停止旋转,发出清亮的“叮”声,与总闸青铜板的震颤频率完全吻合。
“吉时到!”
七人同时将通窍针插进锁孔的小孔,针尖入孔的瞬间,钥匙柄端的金边突然暴涨,将七人的身影笼罩其中。随着周伯的口令,钥匙开始转动,左三圈时,总闸发出低沉的“嗡”声,像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右三圈时,青铜闸板开始微微颤动,边缘的星精土粉末簌簌落下,在地面拼出个巨大的“启”字。
当第七把钥匙转到最后一圈时,七声清脆的“咔”同时响起,像七道惊雷在闸室里炸响。总闸的青铜板缓缓升起,水流撞击渠壁的声音从低沉逐渐变得雄浑,像无数匹银马在奔腾,却始终保持着平稳的节奏,顺着布渠的走向往七村分流。
闸板升到十成的瞬间,两副玉佩圆环突然同时炸裂,化作漫天的星精土粉末,粉末落在七人的信物上,在每件器物上都镀上了层金辉。守诺册自动合拢,封面上的“守诺”二字亮起金光,与总闸的光芒融为一体。
林羽望着完全开启的总闸,渠水在布渠上流淌,像条真正的银河,七村的方向都传来隐约的欢呼,银渠虫群在渠壁上组成个巨大的“成”字,与石面上的“启”字呼应。他知道,离三百章还有最后的篇幅,离守诺故事的圆满还有最后的收尾,但此刻握着这把浸透了七人汗水的钥匙,看着身边六位眼神明亮的同伴,听着渠水欢畅的歌唱,他突然无比确定,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智慧、新痕中的坚守、星土里的约定,都已在这一刻,化作墨源渠最绵长的守护。
影的拓荒偶冰珠彻底碎裂,露出的星精土“诺”字落在总闸的石台上,与青铜板的刻痕融为一体。“陶偶完成使命了!”他捡起星精土,土上的“诺”字正慢慢渗入石面,“未来的我们,肯定把名字刻在那七个空白处了。”
林羽低头看向青铜板,七个空白处果然多出了七行崭新的字迹,是他们七人的名字,笔锋里带着各自的信物气息,与历代守诺者的名字融为一体,像条永不断裂的锁链。
总闸室的天窗正中央,太阳的光芒直射下来,穿过七把钥匙的金边,在地面拼出个完整的“守”字。林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墨源渠的水会继续流淌,守诺者的故事,会由他们,由他们的后代,一直续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