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妥当后,贾琏又特意叫住三人,语气加重了几分:
“二叔(贾政)特意来信,让我盯着你们做事。做得好,回京有赏;做得不好,不仅我没法交代,你们也没脸见二叔。都记清楚了?”
三人齐声应“是”,神色间满是郑重。
随后,贾虎便带着贾蓉往护卫庄子去,贾琏领着贾蔷回府,贾瑞则跟着工坊的管事往纺纱工坊走——各自的历练,就此拉开序幕。
待三人走后,贾琏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心中清楚,贾政这般安排,既是让少年们各展所长,也是在考验他们的品性:
贾蓉性子里有股子狠劲,可以跟着亲兵磨练磨练;贾蔷心细,能做文书;贾瑞沉稳,可学学技术。
扬州城内,贾琏处理完工坊的文书,正坐在厅中核对账目,贾蓉从护卫庄子赶来复命——这是贾蓉到扬州后,两人第三次单独见面。
与原着中常和贾蓉厮混青楼的轻佻不同,如今的贾琏身着青色官袍,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
他接过贾蓉递来的巡逻记录,指尖划过字句,语气带着明显的官腔:
“昨日棉花田西角的暗哨,为何换了人?记录里只写‘临时调配’,缘由未明,这不合规矩。”
贾蓉刚成年,面对这般严肃的质问,一时有些语塞,下意识想打哈哈:
“是……是贾队长说那人家里有事,临时换了个兄弟,我想着不是大事……”
“不是大事?”
贾琏抬眼,目光锐利了几分,
“护卫调度需有凭有据,若人人都‘临时调配’,日后出了岔子,找谁追责?今日回去,让贾虎补一份书面说明,明日一早给我送来。”
这番话带着通判官员的严谨,与从前那个同他插科打诨的琏二叔判若两人。
贾蓉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道:“是,侄儿这就去办,绝不再犯。”
待贾蓉走后,贾琏揉了揉眉心——他在扬州任通判已有段时日,每日处理官文、对接地方衙署,说话行事早已沾染了官气,再难像从前那般与小辈随意厮混。
更何况贾蓉刚成年,此次来扬州是历练而非享乐,他若依旧轻浮,既对不起贾政的嘱托,也枉费了这差事的意义。
晚间给贾政写回信时,贾琏特意提了一句:
“蓉哥儿虽有顽劣本性,但经几日敲打,已懂些规矩。侄儿如今行事多按官场章程,与他相处虽显疏离,却能让他更知敬畏,不敢懈怠。”
远在京城的贾政看到信,嘴角微微上扬——贾琏的转变,既在预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为官日久,自然会染上沉稳之气;更重要的是,他懂得以“规矩”约束后辈,而非纵容,这正是贾家子弟最需学会的事。
护卫庄子的操练场上,贾蓉刚将贾琏“补书面说明”的要求告知贾虎,便见贾虎眉头一皱,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戳,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不过换个哨卫的小事,写什么书面说明?琏二爷这是没事找事,咱们护卫队凭的是真本事,哪用搞这些文绉绉的虚头!”
他常年在京郊打猎、练勇,性子粗野惯了,最烦文书琐事,此刻满是抵触,口气也不由得大了几分。
贾蓉被这话问得一怔——他本就对贾琏的严肃有些发怵,如今贾虎公然不满,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恰在此时,一旁整理弓箭的贾山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上前来,眼神锐利地看向贾虎,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威慑:
“贾虎,你这话不对。琏二爷是国公府派来主事的,他的要求,就是规矩。再说,这是政老爷那边传下来的章程,你想拒不执行?”
这话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贾虎的火气。
他虽粗野,却也知道贾政与贾琏的分量——荣国府是他们的靠山,若违逆主事人的规矩,别说月银没着落,能不能留在扬州都难说。
贾蓉听到“政大人”“规矩”几个字,也猛然想起贾琏在他来扬州时反复交代的话:
“在扬州,凡事听安排、守规矩,谁若敢违逆,便是不给荣国府面子。”
他顿时定了定神,挺直脊背,看向贾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底气:
“贾队长,琏二叔说的是章程,咱们照做就是,别让小事坏了规矩。”
贾虎看着贾山的冷脸,又瞧着贾蓉不再怯懦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刀:
“罢了罢了,就按你们说的办,我这就去写说明。”
说罢,便转身往营房走去,方才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贾山看着贾虎的背影,对贾蓉道:“蓉哥儿,你是国公府的子弟,该有主子的样子。往后他再这般轻慢规矩,你不用退让,只管按琏二爷的吩咐来——咱们护的是荣府的产业,守的也是荣府的规矩。”
贾蓉点点头,心中暗自记下——这是他来扬州后,第一次在护卫队里“立住”态度。
他忽然明白,贾琏的严肃、贾山的提醒,都是在教他:想让人信服,不仅要靠身份,更要懂规矩、敢坚持。
操练场上的风依旧吹着,贾蓉望着远处护卫们操练的身影,心中多了几分笃定——扬州的历练,果然和在京里混日子不同,在这里,他得学着做个真正能扛事的主子。
扬州官署内,贾蓉第二次来汇报护卫队事务,将上次贾虎的抵触、贾山的劝阻一五一十说完。
贾琏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贾政先前担心“护卫在外难管教”的事,果然应验了。
他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
从前在京中做国公府公子时,哪里将这些护卫放在眼里?
左右不过一道命令,若有人不听话,要么给府衙递封信治罪,要么直接用家法处置,从没想过“管教”二字。
可如今在扬州做事才发觉,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贾虎这类人,常年在乡野历练,性子粗野又认死理,不是一道命令就能让他完全顺从的;
他有自己的行事逻辑,觉得“换哨卫是小事”,便会本能抵触文书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