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在嘶喊,声音也变得尖锐,“是,她可能不喜欢你这个人,她可能就是为了权势而来。但这就能成为你把她当成一个物件、一个摆设、一个用来平衡朝局工具的理由吗?!”
“她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棋盘上的棋子。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守一辈子活寡?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用一生的孤独去换那个虚无缥缈的‘尊荣’?你们凭什么替她决定?就凭你们是皇家,是上位者吗?”
她猛地擦掉眼泪,眼神倔强,仿佛要刺穿他那些所谓的“道理”,“是,我固执,我就是要固执地认为,婚姻不该是交易,感情不该被算计!”
“就算全世界都觉得你是对的,都觉得我是无理取闹,我也无法接受我的丈夫,用一纸名分去囚禁另一个女子的一生,哪怕是她自愿跳进这个火坑的。”
“你说对她是最好的结局?呵,这只不过是你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的借口,是你向那该死的规矩和压力妥协的遮羞布!”
“萧疏临,如果你今天因为压力可以纳一个不爱的王婉茹当摆设,那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因为别的压力,再去纳李婉茹、张婉茹?东宫是不是迟早要变成你用来平衡权术的后院?”
“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是不是也可以为了你的‘大局’随时让步,随时牺牲?!”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将他刺得血肉模糊。
不仅否定了他的方案,更是否定了他处理问题的整个思维逻辑和价值观。
萧疏临被她这番激烈的、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言论震住了。
他无法理解她为何会对一个“外人”的处境抱有如此大的同情和愤怒,为何会将一件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政治婚姻操作,上升到如此高度。
他只觉得她不可理喻,情绪也彻底被点燃,口不择言地低吼道,“苏满满,你简直妇人之仁,幼稚至极!这是皇家,是东宫,不是你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本故事。”
“孤处处为你着想,竭力保全你,你却在这里跟孤谈什么……谈什么尊重一个工具人的幸福?你真是太令孤失望了!”
“失望?”苏满满惨笑一声,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连连后退,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对,我是妇人之仁,我是幼稚,我比不上殿下您深谋远虑,精通帝王权衡之术。”
“道不同,不相为谋。您就继续您的‘三全其美’吧。”说完,她猛地跺脚,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转身便朝着殿门冲去。
“苏满满!”萧疏临在她身后急唤一声,下意识想追,但脚步却又硬生生顿住,脸上写满了烦躁、无奈以及被她截然不同的理念激起的怒火。
他知道,此刻追上去,两人的冲突只会更加激烈。
“砰!”的一声,殿门被苏满满用力推开,又重重合拢,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外廊下侍立的一众宫人原本都低眉顺眼,屏息静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激灵,齐刷刷地抬起头。
只见太子妃娘娘眼圈通红,脸上泪痕交错,发髻松散,她看也不看两旁的人,径直就要往外冲,那架势,任谁都看出不对劲儿。
顺安反应最快,心里叫苦不迭,就知道里头要糟。
他硬着头皮,一个箭步上前,却又不敢真的阻拦,只能半躬着身子,焦急地压低声音劝道,“娘娘,娘娘您息怒,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殿下他……”
苏满满根本不理他,一把推开他试图虚拦的手臂,脚步不停。
春桃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娘娘这模样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她赶紧扑上去,试图扶住苏满满,带着哭音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其他宫女太监们更是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就在顺安和春桃试图再次阻拦苏满满时——
殿内猛地传来太子萧疏临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大吼:
“让她滚!”
这三个字如同冰雹砸地,带着不容置疑的震怒和决绝,清晰地穿透殿门,砸在每个人心上。
所有试图阻拦的动作瞬间僵住。
顺安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春桃的哭求卡在了喉咙里,连原本下意识挡在路上的卫昭也身体一僵,迟疑地看向了紧闭的殿门。
太子殿下发话了,而且是如此盛怒之下,谁还敢拦?
苏满满也被身后传来的怒吼震得身形一顿,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更加疼痛难忍。
她咬紧下唇,泪水流得更凶,不再有任何迟疑,猛地推开眼前因太子命令而不敢再阻拦的几人,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春桃惊呼一声,想追又不敢,无助地看向顺安。
顺安脸色发白,对着苏满满消失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忧心忡忡地看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殿下这次……是真的气极了。
宫道远处,其他路过的宫人早已吓得避让开来,偷偷张望,窃窃私语。
东宫主子激烈争吵、太子妃被怒斥离去的消息,恐怕立刻就要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宫廷了。
留下殿外一院子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宫人,和殿内那位同样心绪难平、怒火中烧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