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寝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厚重的合金大门已经被暴力破坏，扭曲的金属边缘像是一张嘲讽的大嘴。走廊里传来了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那是液压传动装置踩踏在特种地砖上的声音，每一步都带着工业时代特有的冰冷与傲慢。
雷鸣来了。
这位大联盟的最高指挥官并没有像慕晨说的那样在门口排队。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将官制服，胸前的勋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在他身后，是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影卫”。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大联盟最高科技结晶——“雷神-IV”型单兵外骨骼战甲。这种战甲通体漆黑，表面流转着幽蓝色的能量护盾，手中提着的不仅有高斯步枪，还有足以洞穿领主级魔兽防御的微型真理炮。
这就是雷鸣的底气。一年时间，他用钢铁洪流堆砌出的自信。
慕晨坐在高背椅上，手里依旧端着那杯红酒。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挂壁的殷红液体缓缓流下。
“雷鸣将军好大的排面啊。”慕晨的声音慵懒，像是刚睡醒的猫，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凉意，“怎么？带着这么多破铜烂铁闯进女孩子的闺房，是想武力压制我一回？”
雷鸣停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是真理炮的最佳射击距离，也是外骨骼战甲瞬间突进的杀戮红线。
“圣女殿下言重了。”雷鸣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我只是来好好跟你谈谈的。毕竟，现在的局势复杂，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有些事情，必须要在今天达成共识。”
嘴上说着谈谈，但他身后的十二名影卫却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武器。红色的激光瞄准点密密麻麻地落在慕晨的身上，像是一群嗜血的红眼蜘蛛。
“谈谈？”慕晨轻笑一声，终于转过身来。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些冰冷的枪口，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浓浓的嘲弄，“用枪指着我的头谈？雷鸣，你这一年，就学会了怎么当个土匪？”
雷鸣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冷声道：“殿下，时代变了。个人武勇在成建制的工业化军队面前，不值一提。这一年，我们用这套装备，推平了三个S级魔兽巢穴。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配合大联盟的……”
“配合？”慕晨打断了他，缓缓站起身。
随着她的动作，那十二个影卫的手指瞬间扣紧了扳机。
“雷鸣，你真的很可悲。”慕晨叹了口气，像是看着一个无知的顽童，“你以为你掌握了真理，其实你连真理的门槛都没摸到。你引以为傲的这些铁皮罐头……”
她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在我眼里，不过是堆积木罢了。”
嗡——！
毫无征兆地，一股诡异的波动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那不是风，也不是魔力，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
站在最前面的影卫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拥有了生命，正在违背他的意志疯狂奔涌。那些血液并没有伤害他，而是顺着毛孔渗出，化作无数肉眼难辨的血色丝线，钻进了外骨骼装甲的精密缝隙里！
这套号称密封性完美的“雷神-IV”战甲，在慕晨的血脉感知下，简直就像个漏勺。
“解。”慕晨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弹响声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崩裂声。
咔咔咔咔咔——！
那十二名影卫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战甲。肩甲、胸甲、液压杆、动力核心、武器挂载点……所有的连接部件仿佛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指令，锁扣自动弹开，螺丝自行旋出。
哗啦啦！
就像是一场荒诞的魔术表演。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十二套代表着人类科技巅峰的外骨骼战甲，就像是被拆解的乐高积木一样，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
原本威风凛凛的影卫们，此刻只穿着单薄的作战服，手里还保持着端枪的姿势，但手里却空空如也——连他们手中的高斯步枪，都在瞬间被内部暴涨的血气挤压成了废铁，零件崩得满地都是。
“这……这……”
雷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魔法波动，没有爆炸，甚至没有接触！
那是大联盟科学院几百名顶尖专家夜以继日研发出来的战争机器啊！怎么可能像纸糊的一样，挥挥手就碎了？！
“很惊讶吗？”慕晨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雷鸣。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就你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能把我怎么样。”慕晨停在雷鸣面前，那双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我忍你们一年了，不是因为我怕你们，而是因为我看在大家都流着人族血脉的份上，给你们留点脸面。”
她伸出手，轻轻帮雷鸣整理了一下领口歪掉的勋章，动作温柔得像个妻子，语气却冷得像个杀手。
“当初说好的，你们提供资源，我提供武力，大家一起让人族在这个该死的世界活下去。可是你呢？权利游戏玩得太入迷了，雷鸣。”
慕晨拍了拍他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轻响，“这里是《遗失的纪元》，是实力至上的世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你以为有了火锤的技术就能上天了？别忘了，火锤是谁的人。”
雷鸣的瞳孔猛地一缩。
“火锤是我的人。”慕晨微笑着说出了这句足以让雷鸣崩溃的话，“只要我一句话，他就能带着核心技术消失，或者……让你们所有的真理大炮在一夜之间全部炸膛。你说，如果没了火锤，你们还能制造出多少外骨骼呢？”
这是一记绝杀。
雷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他一直以为已经把那个矮人控制住了，给足了名利和地位。但他忘了，那个矮人是个疯子，而疯子只听强者的命令。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和屈辱。他是政治家，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
“很好。”雷鸣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想要什么？”
“既然我是圣女，”慕晨转身走回沙发，重新端起酒杯，“那就要有圣女的待遇。该顺从就顺从，别想控制我，也别再派这些破烂来恶心我。我要的自由，你给得起吗？”
“没问题。”雷鸣咬着牙说道，“恢复你的最高权限，撤销所有监视。”
“我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慕晨抿了一口酒，眼神锐利如刀，“如果再有这种态度，我不介意换个合作伙伴。比如……圆桌骑士那边，最近好像挺热情的？”
“知道了！”雷鸣猛地转身，对着那些呆若木鸡的影卫咆哮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废铁捡起来！我们走！”
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狼狈不堪。
……
回到指挥官办公室，雷鸣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混蛋！混蛋！！”
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昂贵的强化玻璃被砸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痕，就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自尊。
“为什么！为什么！”雷鸣喘着粗气，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眼充血，“难道说是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实力差距怎么会那么大？数据分析明明显示，她的魔力波动并不强！明明一年前她都经不住真理炮的侧面波及，为什么现在如此嚣张？！”
他无法接受。科技的力量是他信仰的基石，而今天，慕晨用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崩塌了他的信仰。
“将军，请息怒。”
阴影处，一个穿着灰色长袍、面容枯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罗盘，上面指针乱转。
他是雷鸣的首席幕僚，代号“鬼手”，一个擅长偏门左道的阴谋家。
“我刚才在监控里仔细观察了。”鬼手的声音阴恻恻的，像是一条毒蛇在爬行，“她拆解机甲的那一瞬间，确实没有强烈的魔力反应。但这反而暴露了她的弱点。”
雷鸣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她用的不是常规魔法，而是一种类似于‘微观操控’的技巧。”鬼手眯起眼睛分析道，“这就意味着，她需要极高的精神力和对魔力的精细控制。如果我们能切断她和外界魔力的联系呢？”
“你是说……”
“研究一个超级禁魔领域。”鬼手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我已经从古籍中找到了一个上古阵法。只要稍加改造，配合我们的磁场发生器，就能制造出一个绝对的‘魔力真空区’。在这个区域里，任何人都无法调动外界元素，只能消耗自身储备的魔力。”
雷鸣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还有，”鬼手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给自己人施加特殊的‘相位防护盾’。对外宣称是吸收魔力的磁场，实际上是将我们与现实空间稍微隔离。等她在这个领域里耗尽了自身的魔力，变成了普通人，那时候……”
“就能任我宰割了。”雷鸣接过了话茬，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慕晨……别以为你赢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
圣女寝殿。
赶走了苍蝇之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清净。
慕晨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虽然刚才那手“血脉拆解”看起来帅炸天，但实际上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毕竟要在不伤人的情况下，精准破坏成百上千个微小零件，这操作精度堪比在米粒上雕刻清明上河图。
“这帮蠢货，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慕晨低声骂了一句，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在房间角落泛起。
慕晨连眼睛都没睁，嘴角却微微上扬。
下一秒，一个带着清冽薄荷气息的怀抱从后面拥住了她。
“晨晨，你今天真帅。”
许砚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笑意和讨好。他的下巴抵在慕晨的肩膀上，像只大金毛一样蹭了蹭，“刚才那一手‘万物解体’，简直就是艺术！我在人皇城看直播都看呆了。”
“直播？”慕晨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他，“你居然在看直播？你早就知道雷鸣要来？”
“那必须的。”许砚舟顺势坐在扶手上，一脸无辜地摊手，“这里可是曙光要塞，如果连雷鸣调动影卫这种事我都不知道，那我这个‘人皇’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那你还不来帮忙？”慕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离我远点，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冤枉啊！”许砚舟立刻举手投降，“我这不是相信你吗？再说了，那种小场面，还需要我出手？那不是抢了老婆大人的风头吗？”
他说着，又要凑过来动手动脚。
“滚啊，别逼我动手。”慕晨抬起腿，洁白的玉足直接抵在了许砚舟的胸口，阻止了他的靠近，“我刚才那一招还能再用一次，你要不要试试你的‘人皇铠甲’结不结实？”
“别别别，好好好，不动你。”许砚舟连忙抓住她的脚踝，轻轻放回沙发上，脸上却收起了嬉皮笑脸，变得正经起来。
他看着慕晨略显疲惫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不过说真的，你今天这么一闹，算是彻底跟大联盟撕破脸了。”许砚舟沉声道，“你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可以说是抢了我的活啊。本来我还想着用政治手段慢慢架空雷鸣的。”
“政治手段太慢了。”慕晨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而且，我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既然他们迷信力量，那我就用绝对的力量打醒他们。如果不打痛，他们永远不知道谁才是大小王。”
“你想怎么做？接下来直接夺权？”许砚舟问道。
“不。”慕晨摇了摇头，“大联盟这个壳子还得留着，毕竟它是目前人类秩序的象征。直接毁了它，只会让世界更混乱。我要做的，是让他们不得不依赖我，不得不敬畏我。”
她睁开眼，看向许砚舟：“至于你……你现在的任务变了。”
“哦？”许砚舟挑眉，“愿闻其详，圣女殿下。”
“现在这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已经不重要了。”慕晨伸了个懒腰，语气中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你的那些政治布局、渗透计划，都可以放一放。现在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她指了指窗外，那是北方的天空，阴云密布，隐约有雷声滚动。
“站出来，无条件地支持我。做我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
许砚舟定定地看着她。
此时的慕晨，不再是那个会跟他撒娇、会嫌弃他臭的小女人，而是一位真正的女王。她在发号施令，而他……甘之如饴。
“你还真是省事。”许砚舟突然笑了，笑得肆意飞扬。
他俯下身，在慕晨的额头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遵命，我的圣女殿下。你想砍谁，我就砍谁。你想把天捅个窟窿，我就帮你递梯子。”
慕晨嫌弃地擦了擦额头，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住那一抹笑意。
“你啊，你啊……就是个无赖。”
“只要是你一个人的无赖就行。”许砚舟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想要推到慕晨。
“许！砚！舟！你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