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在东边三百米处移动的植物停止了。
龙弋左手还贴在刀柄上，蓝光顺着战术手套的缝隙往外渗。他和裴千雅的呼吸依然同步，一吸一呼像共用一个肺。这种状态让他反应更快，但脑子被一股无形的线拉着，稍微分神就眼前发黑。
唐芯刚要往前冲，地面突然裂开。
十几只蜥蜴从地缝里窜出来，皮泛着铁灰色，脑袋扁长，眼睛没有瞳孔，像两颗磨亮的钉子。它们贴着地跑，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呈扇形包抄过来。
龙弋抬手就要迎上去，可左臂猛地一抽，像是电流从水晶窜进骨头。他晃了一下，差点跪倒。
白露一把扶住他胳膊，“你不行。”
“我没事。”龙弋咬牙。
“你心跳乱了。”白露盯着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和她连着。再强行主导，你会晕。”
龙弋喘了口气，看着那些蜥蜴绕过一块焦石，直扑蒋雨萌方向。他知道自己现在做不了快速判断。
他转头看白露，“你来。”
白露点头，立刻蹲下，抓起一把灰土扬到空中。阳光斜照，尘粒飘得慢，她看出风向偏南，而蜥蜴前进路线全都避开光照最亮的区域。
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划了个弧，“它们不走明处，说明视觉靠光线变化触发。强光一闪，它们就能定位；光线稳定，反而看不清。”
唐芯听得一愣，“你是说……它们怕‘闪’？”
“不是怕光，是怕光变。”白露站起身，“我们得制造假信号。”
她扭头对唐芯说：“背包里的荧光粉拿出来，去左边那道沟，撒成Z字带。右边我来。”
唐芯没问为什么，拔腿就跑。
白露一边撒粉一边观察蜥蜴动向。它们追到离沟十米处突然减速，集体趴下，脑袋左右摆动，像是在扫描环境。等唐芯那边粉撒完，她迅速退回队伍中心。
“准备燃烧瓶。”她对龙弋说。
龙弋从背囊里抽出一个自制燃烧瓶，玻璃瓶外面缠了布条，里面是混合燃料。
“等它们进沟，你扔中间。火光要猛，不能断。”
龙弋点头，握紧瓶子。
蜥蜴群开始移动了。它们贴着阴影爬行，一只接一只滑进U形沟壑。当第七只完全进入时，白露低声说：“现在。”
龙弋甩手，两个燃烧瓶划出高弧线，砸在沟底。
轰！
火焰腾空而起，橘红色火浪拍向两侧岩壁。荧光粉遇热瞬间爆亮，形成一片闪烁不停的光网。
蜥蜴全炸了。
它们双眼对光线突变极度敏感，强光一炸，神经直接错乱。有的转身就咬同伴尾巴，有的把影子当目标疯狂扑击。一只被火光晃到的蜥蜴当场抽搐，接着被三只同伙撕成两半。
混乱持续了不到二十秒。
沟里已经躺了七八具尸体，剩下的几只也互相缠在一起，利爪插进对方喉咙，根本分不清敌我。
白露没放松，“还有两只没进去。”
话音刚落，一道灰影从右侧岩石后弹射而出，直扑白露面门。
她侧头躲开第一击，但第二爪划过额角，血立马流下来，糊住右眼。
她没退。
匕首从腰侧抽出，顺着蜥蜴扑空的惯性，一刀捅进它右眼窝。刀刃顺着颅骨缝插进去两寸，直捣神经簇。
蜥蜴抽了两下，不动了。
白露收刀，抬手抹掉血，看了眼指尖的红，又看向龙弋。
“看来我的战术课……及格了？”
龙弋没说话。
他低头看左手，蓝光正慢慢退回去，渗出的速度比之前慢。他试着深呼吸，发现和裴千雅的节奏不再完全一致，像是那根线松了一圈。
他抬头，“不只是及格。”
白露擦干净脸，把染血的匕首插回鞘里，走到队伍前方，站定。
“接下来听我的。”她说，“沟对面有三条岔路，中间那条地表温度最高，裂缝最多，最可能是主通道。但蜥蜴从左边冒出来，说明那边有巢穴入口。我们走右边。”
唐芯举手，“为啥不炸了它再走？”
“炸了会塌。”白露说，“塌了我们就没了退路。而且……”她指了指地上残留的荧光粉，“这些粉还能用一次。留着保命。”
龙弋检查了一遍装备，确认燃烧瓶还剩一个，弹药充足。他把最后那个燃烧瓶交给唐芯，“你负责断后，有动静就点火。”
唐芯接过瓶子，咧嘴一笑，“明白，队长。”
白露没纠正这个称呼。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等等。”
从蜥蜴尸体旁边捡起一块小金属片，边缘烧黑，上面刻着数字：741。
“这编号……”她皱眉。
龙弋走过来看了一眼，“和之前一样。”
“不止一处了。”白露把金属片塞进口袋，“有人在故意留线索。”
“还是陷阱？”
“不管是啥，都得走下去。”白露抬头看前方，“那边的地势更高，视野好。先上去再说。”
队伍重新列队，白露在前，龙弋居中，唐芯断后，蒋雨萌和裴千雅走在中间。
刚踏上右侧小径，裴千雅突然拉住蒋雨萌手腕。
“别踩那块石头。”她说。
蒋雨萌收脚，低头看。
那块灰岩表面看起来和其他没区别，但边缘有一圈极细的金属反光。
裴千雅蹲下，用小刀轻轻刮了下，底下露出一条接线，连着一块扁平铁盒，埋在土里。
“地雷。”她说。
白露立刻挥手，“全体停步，贴右侧行进，单列，踩着我的脚步走。”
她开始一步步往前探，每一步都轻压地面测试阻力。
龙弋跟在后面，目光扫视四周。他发现左侧岩壁上有几道平行划痕，像是被重型设备拖过。再往前五米，地上多了几个圆形凹坑，排列整齐。
“人工铺设的轨道。”他说。
白露回头，“说明这条路经常有人走。”
“不一定是我们这边的人。”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远处传来一声低响，像是金属撞击石头。
白露抬手，队伍再次停下。
前方三十米处，小路拐弯，背后是一片倾斜的岩台。台面上有东西在反光。
她眯眼看了两秒。
“那是……镜子？”
龙弋往前半步，“不对，是太阳能板。”
“有人在上面发电。”白露说，“而且是持续供电。”
她转向唐芯，“你还剩多少燃料？”
“够再做两个燃烧瓶。”
“省着用。”白露说，“等看到人再动手。”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放得更慢。
转过弯后，视野豁然打开。
一座半埋在山体里的金属舱室出现在坡顶，外壁锈迹斑斑，但顶部四块太阳能板干净得反常。门口堆着几箱物资，标签朝外，写着英文缩写。
白露看清了那三个字母。
SAR。
她没念出来，但手指慢慢收紧。
龙弋注意到她的动作，“认识这标志？”
白露摇头，“没见过。但……”她顿了顿，“它不该在这儿。”
龙弋盯着那扇门。
门缝底下，有一小撮新鲜的沙粒，被人踩过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