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牺牲的决绝。
然而，东方月初的意识已然沉沦，他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无法做出回应。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不远处，正是凤栖！
她看着树下相依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快意，
猛地伸出手，隔空抓向东方月初，想要在他彻底死亡前读取他的记忆，找到《达摩经》的线索！
“不准……碰他！”涂山红红想要阻拦，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凤栖的力量即将触及东方月初的刹那，
原本意识模糊的东方月初，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超乎想象的意志力，他猛地睁开了左眼，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着苦情树，发出了他此生最后的、也是最初的誓言：
“我……愿意……”
“二十年前……在涂山城外……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愿意了……”
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跨越了五百年时光的深情与无悔。
誓言成立的瞬间，作为再世情缘的“续缘之匙”，
那枚刚刚炼化出虚空之泪、蕴含着时空与情力本源的——右眼，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苦情树中。
与此同时，涂山红红履行了她的誓言，她体内所有的妖力，
连同她与东方月初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的所有记忆，
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保留地涌出，注入苦情树！
以全部妖力和记忆为祭品，以虚空之泪所化的右眼为信物，
这几乎不可能的、代价巨大的转世续缘，在苦情树的见证下，艰难地、却又奇迹般地……完成了！
磅礴而柔和的光芒从苦情树上绽放，笼罩住涂山红红。
在那光芒中，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红色的衣裙变得宽大，最终变成了一个约莫七八岁，
眼神空洞迷茫，失去了所有记忆与力量的红衣小女孩。
而东方月初，在发出誓言、献出续缘之匙后，
仿佛了却了所有心愿，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垂落，气息全无。
他死了。
凤栖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东方月初死亡，续缘完成，涂山红红化童。
她先是一愣，随即暴怒！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她苦心谋划，不惜攻打涂山，就是为了东方月初的记忆和可能存在的《达摩经》线索！
“混账！”凤栖怒吼一声，不死心地冲到东方月初的尸体旁，
手掌按在他的头颅上，强大的精神力强行侵入，粗暴地搜刮着他残留的记忆碎片。
她如愿得到了一些零散的记忆，包括他对涂山红红深沉的爱恋，一些修炼的感悟，
以及……关于《达摩经》确实存在的模糊印象。
同时，她顺手挖走了东方月初那只未能炼出虚空之泪的左眼，反正手顺手的事。
做完这一切，她胸中的怒火依旧难平。
她猛地转头，看向那株散发着柔和光芒，见证了她计划失败的苦情树，
以及那个呆呆站在树下，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幼年涂山红红。
摧毁苦情树！虐杀这个小畜牲！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翻腾。
她抬起了手，黑暗的能量开始凝聚。
然而，就在能量即将发出的前一刻，她停顿了一下。
并非因为她残存的人性突然苏醒，而是她脑海中那超级计算部件发出了警告——
强行读取和消化东方月初那些蕴含着强烈情感的记忆碎片，
对她的精神负荷极大，需要立刻静心梳理整合，否则可能导致意识紊乱。
而且，此地不宜久留，涂山雅雅虽败，但难保没有其他变数。
“哼！”凤栖冷哼一声，强行压下了立刻报复的冲动，
归根结底，自身的利益和稳定高于一时的泄愤。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苦情树和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仿佛要将这失败的一幕刻在心里，
然后身形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带着麾下的军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涂山。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是血、挣扎着爬过来的涂山雅雅，终于艰难地挪到了苦情树下。
她首先看到的，是倚靠在树根上、气息全无、面带微笑的东方月初的尸体。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那个穿着不合身红衣、眼神空洞、茫然无措的小女孩身上。
那是……姐姐的气息，却是完全陌生的形态。
刹那间，明悟如同冰锥，刺穿了涂山雅雅的心脏。
姐姐……为了续缘，献祭了所有妖力和记忆，从灵魂层面上“死”去了。
东方月初……为了回应，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彻底死亡。
“姐……姐……”涂山雅雅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小女孩，却又不敢。
她看着东方月初安详却冰冷的遗体，再看看失去了所有、变回幼童的姐姐，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
狐小菜以身化宇宙，离她而去。
如今，她最敬爱的姐姐也以另一种方式“死”去。
东方月初，这个她曾经看不顺眼，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对姐姐真心的家伙，也死了。
挚爱、亲人、友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个都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开。
“啊啊啊啊啊————！！！”
涂山雅雅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了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凄厉悲鸣，
赤红的瞳孔中泪水决堤，混合着脸上的血污，肆意流淌。
她太痛苦了，痛苦得几乎要窒息，痛苦得想要毁灭一切。
她趴在地上，拳头疯狂地捶打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要将这无尽的悲痛宣泄出去。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极致的痛苦与愤怒中，她体内那原本因重伤而萎靡的妖力，
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疯狂涌动、增长，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深邃，更加……充满毁灭性。
力量在绝望中滋长，但涂山雅雅此刻已经管不上这些了。
她失去了太多，心，已经碎成了齑粉，随着那悲恸的哭声，
飘散在苦情树下，飘散在这片承载了无数爱与痛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