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内，裴昭雪的压力与日俱增。
第二位死者户部王主事的现场勘查，除了确认同样的枯萎白梅和幽冷异香外，并未带来突破性的新线索。
那异香依旧缥缈难捉，冰晶样本苏九仍在加紧分析，而枯梅的来源调查也如石沉大海。
就在她焦灼之际，苏九那边终于传来了关于“冰晶”的初步进展。
“郡主，请来看！” 苏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她的实验台上，摆放着各种器皿和试剂。
那个盛放冰晶样本的水晶浅碟被放在中央。
“我与精通矿物的博士共同研究，基本排除了此物是天然矿物或冰雪的可能。”
苏九指着碟中那些细微晶体，“它结构奇特，似晶非晶，似盐非盐，其中蕴含着一股奇异的‘阴寒’能量，非寻常物理低温所能解释。更关键的是，我们在其溶解液中，检测到了一种极其微量的、特征性的毒素残留！”
“什么毒素？” 裴昭雪精神一振。
“此毒名为‘幻梦散’，并非中原常见之物。”
苏九神色凝重，“其主料，源自岭南密林深处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菌——‘七彩毒蝇伞’！”
“毒蝇伞？” 裴昭雪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不错，” 苏九解释道，“此菌色泽艳丽，伞盖常有红白斑点，状如飞蝇，故名。其毒性猛烈，主要作用于人的心神，可致幻、令人狂躁或陷入深度昏迷，剂量稍大便可致命。但……据典籍记载，其中毒症状多为神经紊乱，并未有形成此类‘冰晶’的先例。”
“也就是说，毒蝇伞是毒素来源之一，但并非形成冰晶的直接原因？” 裴昭雪追问。
“正是。” 苏九肯定道，“而且，毒蝇伞的毒素，性质偏于‘燥热’，会令人血脉贲张，产生种种热狂幻觉，与赵御史、王主事那种安详而死，以及冰晶所代表的‘阴寒’特性，完全相反！”
裴昭雪脑海中瞬间闪过白砚舟关于“寒热交锋”的猜想！毒蝇伞的“热毒”！
“苏姑娘，你的意思是，导致死者心疾猝发的，可能是一种复合毒素？其中包含了毒蝇伞提供的‘热毒’，以及另一种我们尚未发现的、性质极其‘阴寒’的毒素？两者在体内相遇，剧烈反应，瞬间冲击心脉致死，而反应后的残余，则形成了这奇特的冰晶？”
苏九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郡主明鉴！我也是如此推测。毒蝇伞之毒，恐怕只是这‘杀人配方’的一半！找到另外那‘阴寒’的一半，才能真正揭开谜底！”
岭南毒蝇伞！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裴昭雪立刻行动，她一方面下令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发文，通过官方渠道向岭南各州府询问近期有无毒蝇伞异常流通、失窃或采集的记录；另一方面，她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和一些见不得光的“线人”，重点调查汴京城内乃至整个北方的黑市，尤其是那些经营稀有药材、毒物乃至海外奇珍的地下商人。
“毒蝇伞……生长环境苛刻，采集不易，保存更难。能将其毒素提炼并运至京城，凶手的渠道绝不简单。”
裴昭雪站在大理寺的窗边，望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心中思索，“而且，凶手对这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毒物，了解得如此透彻，并能精准控制其比例和引发反应的时机……此人，必是精通药理的绝顶高手！”
她不由得想起了太医院。那里汇聚了天下顶尖的医者，自然也包含了用毒的高手。
会是内部人所为吗？还是外部隐藏的能人？
线索开始向“药”与“毒”的领域集中，这让她更加思念远在白府的白砚舟。
若他在此，以其对药性的敏锐，或许能更快洞察其中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