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否认？
在鸣人列举出的“证据”面前，任何否认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承认？
这就意味着要揭开一个被刻意尘封了十几年的真相。
葵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自己一直想着要保护鸣人，想让他远离父亲的光环带来的压力，只想让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快乐地成长。
可命运，或者说鸣人自己，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鸣人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葵，等待着。
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也再无必要。
鸣人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比起小时候能更坦然的接受自己的身份转变。
葵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鸣人的问询。
鸣人紧绷的肩膀在看见葵承认的这一刻松弛下来，又像是被更沉重的东西压了下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要将这个迟来的真相刻进肺腑。
鸣人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恳求：
“姐姐，拜托了。”
“请告诉我，关于四代目火影的事情，以及……妈妈的。”
葵注意到了鸣人的称呼，在知道父亲的身份后，鸣人没再称呼他为“爸爸”。
“鸣人，你的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如果能有其他的选择，他们一定不会错过陪你长大的机会。”
葵起身离开沙发，没多会儿，带着一本相册，重新坐回鸣人身边。
轻轻拂过相册的封面，葵的眼里尽是怀念的神情，像是在触碰一段尘封的时光。
翻开了第一页，映入鸣人眼帘的，是一张温馨得有些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笑容灿烂的玖辛奈正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小腹，似是在对着刚刚回到家的水门说着什么。
水门微微低着着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温柔的注视着眼前的爱人。
“鸣人你看，”葵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追忆的暖意，“这张是你妈妈刚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爸的时候拍下的。”
“那时候水门前辈刚成为火影不久，工作还是蛮辛苦的，但你知道吗，鸣人？”
“不管工作有多忙，你爸爸每天都会尽可能挤出更多的时间，回家陪陪你妈妈，陪陪还没有出生的你。”
鸣人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的金发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
一个他从未见过，却无数次在别人口中听到的英雄。
此刻，这个英雄的形象第一次如此具体地展现在他面前，一个会为妻子怀孕而惊喜得手足无措的普通男人。
又翻过一页。
这次照片的主角是玖辛奈一个人。
坐在窗边的阳光里，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母性光辉。
照片里的她正低头，带着惊奇和温柔的笑意，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一个小小的、清晰的脚印形状正微微凸起。
“这张，”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是鸣人第一次在妈妈肚子里伸出小脚的时候。”
“玖辛奈姐姐当时很兴奋，惊呼声整个屋子都能听见的。”
“水门前辈那天刚好不在家，玖辛奈姐姐就拉着我，非要我拍下来给他看。”
鸣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涌上心头，堵在喉咙里。
想象着那个红头发的女人，他的母亲，因为他的一个小动作而欣喜若狂的样子。
“说起来……”
葵的目光在鸣人的脸和照片之间来回移动，带着一丝怀念。
“鸣人你眼睛的颜色，还有这头金发，真的很像水门前辈。但你的眉眼，还有脸型又和玖辛奈姐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葵看着鸣人有些愣怔的表情，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还有你小时候经常挂在嘴边的梦想，玖辛奈姐姐也和我说过，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木叶第一位女火影。”
相册一页页翻过，葵的声音平稳而温和，讲述着照片背后的点滴：
水门笨手笨脚地尝试给玖辛奈按摩浮肿的腿脚。
玖辛奈兴致勃勃地织着小小的婴儿袜，虽然针脚歪歪扭扭。
……
琐碎而温暖的日常。
这些画面，一点点冲刷着鸣人心头那份怨怼。
透过画面，鸣人看到了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一个满心期待孩子降生的父亲。
这与鸣人想象中那个为了村子可以毫不犹豫牺牲儿子的“四代目火影”形象，截然不同。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葵翻动相册的轻微沙沙声，和鸣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是个很好的火影。”
鸣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抬起头，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和渴望，而是翻涌着痛苦。
“但是……他也是一个……很失职的父亲。”
葵翻页的手指顿住了，心猛地一沉。
葵看向鸣人。
鸣人没有看葵。
“把九尾这种东西……封印到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体里……让他成为村子里所有人……厌恶的存在……”
“我……我实在不能理解……这怎么会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鸣人的肩膀微微发颤，却并没有哭泣。
他无法理解，照片里那个如此温柔、如此期待他降生的男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让他背负着“妖狐”的骂名，在无尽的冷眼中长大。
葵看着鸣人落寞而痛苦的神情，听着他充满怨气的话语，心中同样揪痛。
她理解鸣人的愤怒，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用“英雄的牺牲”这样的大道理去说服他。
葵沉默了片刻，轻轻合上了相册。
没有看鸣人，目光落在天花板上：
“鸣人，你说得对。从父亲这个身份来看，水门前辈的选择，对你，是极其残忍的。”
“他错过了你成长的每一天，让你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苦难。”
“这一点，无可辩驳，也无法用火影的职责去完全抵消。”
鸣人身体一震，似乎没料到葵会这样直接地承认。
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葵。
葵迎上鸣人的目光，温声解释道：
“但是，鸣人，有一点我想让你知道。那场灾难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九尾的暴走，是足以毁灭整个木叶的浩劫。”
“他们最终选择了将九尾封印到刚刚出生的你体内。”
“这不是因为他们不爱你，恰恰相反，是因为他们爱你，也爱着这个承载了他们所有羁绊和梦想的村子。”
“他们选择了相信你，鸣人。”
“相信……我？”鸣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