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水泥路上平稳行驶,随着距离太行山脉越来越近,黄忠的心情也愈发凝重。
当真正的太行山防线出现在眼前时,这位征战沙场半生的宿将,第一次感到了发自肺腑的震撼。
那不是寻常的木制寨墙,而是一道道连绵不绝的青灰色高墙!
墙体完全由水泥浇筑,高达三丈,与山势险要之处融为一体,几乎没有死角。每隔数百步,便设有一座凸出的哨塔与关隘,上面旌旗招展,手持弓弩的士兵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
这道防线,如同一条匍匐在山脉间的巨龙,将整个太行山核心区域牢牢守护起来。
黄忠一生所见,无论是南阳的宛城,还是他曾经驻守过的任何郡县,其城防与眼前这道防线相比,都显得如同孩童的沙堡般可笑。
更让他心惊的,是守卫关卡的士兵。
他们不再是冀州边界那些身穿布衣的道徒,而是身披铁甲、手持制式长枪与环首刀的精锐士卒。黄忠粗略一扫,铁甲的普及率,至少在八成以上!
这些士兵精神饱满,队列整齐,眼神中带着一股近乎狂热的昂扬斗志,与他一路上所见的那些一脸匪气、欺压百姓的官军,形成了天壤之别。
“黄将军,请。”
王二恭敬地引路,在出示了那块特殊的木牌后,车队顺利地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进入防线内部,黄忠的瞳孔再次收缩。
车队经过一处开阔的训练场,数千名骑兵正在尘土飞扬中进行着严苛的操练。
一名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的年轻将领,正亲自在队列中穿梭,矫正着每一个骑兵的动作。他的枪法快如闪电,每一次刺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他看到白袍小将亲自指导着士兵们演练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骑兵战术,骑兵们三人一组,配合默契,攻防一体,其精锐程度,远超他曾见过的任何一支汉军骑兵。
“那是子龙将军,大贤良师亲封的‘常胜将军’,正在操练我太平道的核心骑兵‘白马义从’。”王二的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
黄忠沉默了。
他开始怀疑,天下州牧合兵,是否真的能横扫太平道.......
车队继续深入,一路之上,他们足足经过了十七重关卡!
每一重关卡都险峻异常,防守严密,层层递进。越是靠近核心,盘查就越是严格。
这种严密的防备,让黄忠对山谷内的机密性,有了全新的认知。
终于,在通过了最后一重关卡后,一座巨大无比的要塞,出现在黄忠面前。
它几乎是嵌在两座山峰之间,完全由水泥浇筑而成,与山体彻底融为一体,仿佛是天然生长出来的一般。城门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太皇黄曾天!
这已经不是凡间的要塞,而是一座神话中的天门!
穿过狭长而幽深的谷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黄忠彻底呆住了。
他想象过山谷内的景象,或许是军营遍地,或许是戒备森严。
但他从未想过,在这深山腹地,竟藏着一座繁华的城市!
巨大的山谷内,规划整齐的街道纵横交错,一排排青砖瓦房鳞次栉比。远处,一座座巨大的工坊黑烟袅袅,机杼之声不绝于耳,成千上万的百姓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脸上洋溢着在外界早已绝迹的希望和安宁。
这里,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在王二的带领下,他们被安置在一处专门为重要访客准备的独立院落中。
安顿好黄叙后,黄忠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王二。
“大贤良师何在?我儿的病,不能再拖了!”
王二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躬身道:“黄将军,实在不巧。大贤良师为求大道,正在闭关参悟大道,任何人不得打扰。”
“闭关?”黄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何时出关?”
“这……我等凡人,又岂能揣测天机?”王二苦笑道,“或许数日,或许数月,全看天尊的旨意。”
轰!
黄忠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抛弃了忠诚与荣辱,带着病重的儿子,一路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来到这里,结果却告诉他,正主在闭关?
“好!好一个太平道!好一个大贤良师!”
黄忠怒极反笑,转身便走向儿子的房间:“叙儿,我们走!”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傻子,居然会相信反贼的鬼话,被一路哄骗到这贼窝深处。这份羞辱与愤怒,让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黄将军,留步!”王二急忙拦住他,“将军息怒!大贤良师虽在闭关,但谷中也有名医,医术高超!不如先让他们为令郎稳定病情,等大贤良师出关……”
“让开!”黄忠一把推开王二,声音冰冷如铁,“我不想听任何废话!立刻放我们离开,否则,休怪我黄忠刀下无情!”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哟,好大的火气。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无情法?”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院中。来人一身劲装,身形瘦削,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是史阿。
史阿斜睨着黄忠,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
“你就是那个黄忠?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让主公在‘将星录’上亲自点名,还说要出手给你这病痨鬼儿子治病?”
他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语气充满了不屑:“怎么着?现在还想走?在我们太平道的地盘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这是你家后院啊?”
黄忠本就怒火攻心,此刻被史阿这番夹枪带棒的嘲讽,更是气得须发皆张。
“找死!”
一声爆喝,黄忠腰间大刀瞬间出鞘,化作一道匹练,挟着万钧之势,当头劈向史阿!
史阿脸上的笑容不变,脚下却只是轻轻一错,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刀锋贴着他的鼻尖斩落,将地面的青石板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有点力气,可惜,太慢了。”
史阿轻笑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细长的软剑。剑光一闪,如毒蛇出洞,直刺黄忠咽喉!
叮叮当当!
一连串急促的金属交击声在院中爆开!
黄忠刀法大开大合,雄浑霸道,每一刀都力沉千钧。而史阿的剑法则诡异刁钻,迅捷无比,专攻要害,如附骨之疽,死死缠住黄忠。
转瞬之间,二人已交手数十回合。
黄忠越打越是心惊。对方的剑太快,也太毒!有好几次,若非他战场经验丰富,提前预判,险些就被一剑封喉!
“就这点本事?”史阿的嬉笑声再次响起。
突然,他剑招一变,化作漫天剑影,从四面八方笼罩了黄忠!
黄忠瞳孔一缩,横刀格挡,却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道从剑身传来,手中大刀竟被荡开寸许!
不好!
下一刻,一柄冰冷的剑锋,已经稳稳地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胜负已分。
黄忠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败了。
败得干脆利落。
儿子药石无医,自己又听信谗言,深入贼巢,如今更是受此奇耻大辱!
万念俱灰之下,黄忠惨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史阿却收回了长剑,啧啧称奇:“能在我手下走三十回合,你也算有点本事。行了,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他将软剑在指尖转了个圈,重新缠回腰间,懒洋洋地自我介绍道:
“记住了,击败你也没什么好吹的。毕竟,你打不过我,是正常的。”
“因为老子,是天下第一剑,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