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深渊”在释放了那道震撼虚空的“回响”后,陷入了一种力量透支后的虚弱沉寂。
界域本身的光芒黯淡,原本缓慢扩张的进程彻底停止,甚至连维持基本规则运转都显得有些吃力。
暗色原野上的终结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天空中的秩序星辰也运行迟滞。
林恩将昏迷的夜莺小心地安置回永恒悖论之巢的核心。
巢穴因之前过度抽取力量协助释放回响,此刻也显得光华内敛,只有那缕创世余烬和剩余的半颗“存在之核”还在散发着微弱但持续的生机,缓慢滋养着夜莺近乎枯竭的本质。
他盘膝坐在巢穴旁,异色双瞳紧闭,全力引导着界域内残存的本源力量,如同梳理淤塞的河道,一点点修复着大战后的创伤,同时将大部分恢复的能量优先输送给夜莺。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
得益于胧月那如同细雨般持续渗透进来的、带着梦境安抚力量的援助,“终末深渊”内部的规则震荡得以快速平复,界域本源的恢复速度也比预期快了几分。
林恩能感觉到,那位织梦者似乎在用实际行动,履行着她“投资”的承诺,虽然这援助温和而有限,但在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
一天,两天……
当界域本源恢复到接近五成时,夜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从深度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她睁开眼,眸中那深邃的星空景象显得有些黯淡,但意识已然清明。
她第一时间看向守在一旁的林恩,感受到他渡来的、源源不断的精纯本源,以及界域外那道温和的梦境援助之力。
“我们……撑过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虚弱,却异常坚定。
“嗯。”林恩睁开眼,看向她,“感觉如何?”
“像是被掏空了,又像是……被重塑了一遍。”
夜莺仔细感知着自身状态,“悖论权柄的根基更加稳固,对‘存在’的理解也更深了。但短时间内,无法再进行像‘回响’那样规模的法则编织了。”
她顿了顿,看向林恩:“外面的情况?”
林恩将“深渊回响”之后,弥娅的审视、绯夜的期待、胧月的援助简单告知。
夜莺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们暴露了太多。混沌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攻击只会更可怕。弥娅的态度暧昧,绯夜的赌约是悬颈之刃,唯有胧月……暂时算是有限的盟友。”
她的分析与林恩的判断完全一致。
“我们需要力量,更快更强的力量。”
林恩的目光再次投向意识中那张虚空脉络图,定格在那个散发着古老与危险气息的坐标——“万物终末之墓”。
“那里?”夜莺顺着他的目光,也感知到了那个坐标,眉头微蹙。
即便只是隔着脉络图感知,那股仿佛能埋葬一切、令万物归寂的气息,也让她本能地感到心悸。
“序列一的契机,或许就在那里。”
林恩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深渊回响者’,需在万物终结之地,聆听并承载超越自身界限的回响。没有比‘终末之墓’更合适的地方了。”
“但那里太危险了。”夜莺担忧道,“连脉络图都无法清晰标注其内部结构,只有一片代表‘绝对终末’的黑暗。混沌或许都只是那片墓地的看守者,或者……是被排斥在外的觊觎者。”
“风险与收益并存。”林恩的语气不容置疑,“留在原地,被动等待混沌的下一次攻击,或是其他存在的发难,同样是死路。主动进入‘终末之墓’,虽九死一生,却可能搏得一线生机,乃至……晋升之机。”
他看着夜莺,眼神冰冷而专注:“我需要你恢复到最佳状态。我们一起去。”
不是询问,是告知,也是信任。
他知道,将她独自留在危机四伏的界域,或许更危险。
夜莺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异色瞳仁,从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决心,也看到了那份将自己视为绝对共生体的信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
“好。”她没有多说,立刻集中精神,加速吸收创世余烬与“存在之核”的力量,配合着林恩渡来的界域本源与胧月的梦境援助,全力恢复。
林恩也不再言语,一边协助夜莺恢复,一边开始为前往“万物终末之墓”做准备。
他首先修复了那两颗尚存的“深渊之眼”,并以其为基础,结合刚刚吞噬混沌钻头后对混乱规则的更深理解,开始布设更多、更隐蔽的节点。这一次,他着重强化了节点的隐匿性与信息传递能力,旨在他们离开期间,能最大限度地监控界域周边,并及时传递预警。
同时,他开始尝试将“寂灭回廊”的部分结构固化,与界域壁垒更深层地融合,形成一道可随时激活的、更强的内部防御机制。
他还分出一部分心神,不断解析着从混沌钻头中吞噬、消化后残留的信息碎片,试图拼凑出更多关于“原初喧嚣”与“万物终末之墓”的线索。
数日之后,夜莺的状态基本恢复至巅峰,甚至因祸得福,对悖论权柄的掌控更加圆融,与永恒悖论之巢的融合度也再上一层楼。
林恩的准备工作也已完成。
一张更加缜密的监控网络悄然张开,界域的防御体系得到了针对性强化。
是时候了。
林恩站在界域核心,夜莺悬浮在他身旁。两人看着那张虚空脉络图,目光聚焦于那个散发着不祥吸引力的坐标。
“我会将‘终末深渊’的绝大部分力量用于隐匿和防御,只携带核心本源前往。”
林恩最后确认计划,“一旦我们进入‘终末之墓’,与外界的联系可能会被切断。”
“明白。”夜莺点头,她的眼眸中星光流转,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林恩不再犹豫,调动起“终末深渊”的权柄,锁定那个遥远的坐标。
界域开始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撕裂规则,进行了一次超远距离的、精准的跳跃。
虚空流转,万象更迭。
当周围的景象再次稳定下来时,他们已不在熟悉的规则夹缝之中。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对的黑暗。
那不是虚无,而是某种……实体的、厚重的、仿佛由无数世界的坟墓堆积而成的终极沉寂。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规则的流动,只有一种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要被冻结、被埋葬的极致终末意境。
“万物终末之墓”,到了。
仅仅是置身于其边缘,林恩和夜莺就感到自身的灵魂、规则、乃至存在的意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而与此同时,林恩体内那属于「深渊低语者」的权柄,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仿佛听到了来自墓地深处,那无穷无尽的、属于万物终结的……最终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