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深渊之眼”的编织,比预想中更加艰难,却也更加顺利。
艰难在于,要在远离界域本体的规则夹缝中,凭空构建一个稳定、隐蔽且具备特定功能的法则节点,对林恩和夜莺的力量掌控与协同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林恩需要精确地锚定坐标,提供构成节点外壳的归墟之力,并确保其与虚空环境的完美融合;
而夜莺则需将自身的悖论法则,以极其精妙的、近乎“刺绣”般的方式,编织进归墟外壳的内部,形成节点的感知、干扰与隐匿核心。
整个过程容不得半点差错,任何一丝不协调的规则波动,都可能像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顺利则在于,苏醒后的夜莺,对悖论权柄的掌控力确实达到了新的高度。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否定”,而是能主动地进行“编织”与“定义”。
她将悖论的“不确定性”与“逻辑闭环”特性,完美地融入了节点的功能设计中,使得这颗“深渊之眼”本身的存在,就带上了某种“既在此处,又不在此处”的模糊特性,极大地增强了其隐蔽性。
而林恩作为界域之主与「虚空织网者」,对规则丝线的洞察与操控也愈发纯熟。
他能清晰地“看”到虚空规则的脉络,找到最适合节点潜伏的“褶皱”与“阴影”,并以归墟之力完美地填补进去,如同将一块黑色的鹅卵石放入溪流的暗处。
当最后一丝悖论法则被完美收束,与归墟外壳融为一体时,那颗位于选定坐标的“深渊之眼”轻轻一震,随即彻底隐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在林恩和夜莺的感知中,那里多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与他们心神相连的“感知延伸”。
成功了!
透过这颗“深渊之眼”,他们获得了一个全新的、位于“终末深渊”之外的观测视角。
虽然感知范围有限,且信息传递有细微的延迟,但这无疑是革命性的一步。
他们能更清晰地“看”到那条秩序数据流航道的微弱光辉,能捕捉到更远处梦境涡流带来的破碎信息,也能更敏锐地察觉到规则夹缝中任何不自然的扰动。
“感知清晰度比预期高出17.3%。”林恩冰冷地汇报着数据,“节点能量消耗稳定,隐匿性参数符合设计预期。”
夜莺感受着那奇特的“分身”视角,眼中星光流转:“我能感觉到,通过它施展‘谬’,范围和精度会受限,但作为预警和干扰点,足够了。”
他们没有停歇,立刻投入到第二颗、第三颗“深渊之眼”的布设中。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续节点的编织速度明显加快。
他们选择的位置极具策略性:一颗靠近之前秩序与噬骸交战残留的规则混乱区,用于监视可能被吸引来的存在;
另一颗则布设在一个相对靠近混沌活跃区域边缘的、规则相对平缓的“洼地”,旨在提前捕捉混沌可能发动的、大规模规则扰动的先兆。
随着三颗“深渊之眼”如同三角支架般,在“终末深渊”外围的关键区域被点亮,一张简陋却有效的早期预警与监视网络的雏形,悄然张开。
而这张网,几乎在成型的瞬间,便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首先是来自靠近秩序混乱区的那颗“眼”。
它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带着明显“修复”与“清理”意味的秩序数据流,正如同工蚁般,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之前战斗造成的规则破损。
弥娅的力量果然没有完全撤离,她仍在监控并维护着这片区域的“秩序基线”。
这个发现让林恩对弥娅的行事风格有了更具体的了解——她像是一个冷酷的系统维护者,任何破坏“秩序”的“异常”都是她清理的目标。
紧接着,靠近混沌区域的那颗“眼”,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 “背景噪音” 。
这噪音并非混沌主动发起的攻击,更像是一种……规律的、如同呼吸或心跳般的规则脉动。
这脉动中蕴含着混乱与有序交织的矛盾特性,其源头似乎深埋在混沌区域的极深处。
“这是……”夜莺凝神感知着那奇特的脉动,她的悖论权柄对这种矛盾特性尤为敏感,“混沌的内部,并非完全的无序?或者说,这种‘脉动’本身,就是它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有序’形式?”
林恩记录下这宝贵的发现。这或许意味着,混沌并非不可理解,它可能拥有其自身独特的、基于混乱的逻辑体系。
理解它,是战胜它的关键一步。
然而,最让两人警惕的,是第三颗“眼”传回的一段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碎片信息。
那信息并非来自秩序、梦境或混沌,而是带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观察”意味。
它像是一道无形的扫描光束,极其快速地掠过了“深渊之眼”所在的区域,没有停留,没有互动,只是单纯地“记录”下了那里存在一个微弱的、性质不明的规则节点。
是观测者!
它们那无孔不入的扫描,竟然连如此隐蔽的“深渊之眼”都无法完全避开!
虽然从扫描的反应来看,观测者似乎只是将其归类为规则夹缝中自然形成的、无关紧要的微小起伏(这得益于节点完美的隐匿设计和悖论特性),但这一次接触,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观测者的监控网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密。
“我们的‘网’,或许也在别人的‘网’之中。”林恩声音低沉。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
嗡!!!
三颗“深渊之眼”同时传来了剧烈的、刺耳的警报!
并非来自秩序区,也非来自观测者的扫描。
是那颗靠近混沌区域的“眼”!
它所监测到的那原本规律而微弱的“背景脉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陡然放大了千百倍!
并且,那脉动的核心,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终末深渊”的方向,精准地移动过来!
混沌,来了!
而且,它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张刚刚铺开的小小罗网,并将其作为了定位“终末深渊”的清晰路标!
林恩和夜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他们布下的网,第一次预警,便迎来了最凶猛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