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杯盘狼藉的转盘桌上,清蒸东星斑只剩下森白的骨架,海参烧蹄筋黏腻地坨在盘底,鲍鱼汁勾勒出饕客们欲望的轮廓,却再也勾不起新的食欲。空气是浑浊的,昂贵的烟酒气、过量的香水味、食物冷却后的油腻感,以及一种更为粘稠的、心照不宣的期待,搅拌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包间奢华的鎏金吊顶下。

主位上的周永年满面红光,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在炫耀着他春风得意的人生新篇章。他揽着身边年轻娇媚的新妻子柳芸,手指上巨大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柳芸依偎着他,笑容是恰到好处的模具里刻出来的,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对这场合、这男人、以及接下来“节目”的淡淡厌倦,只是这厌倦被她用更浓的笑容严实实地盖住了。

“小斌,来,再敬你周叔叔一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得多跟你周叔叔学学!”柳斌的父亲,一个同样脑满肠肥的男人,扯着嗓子,用力拍打自己儿子的后背。柳斌,今天名义上的主角,刚满十八岁,继承了母亲过于精致的五官和父亲浑浊的眼神,此刻正局促地试图躲开那杯几乎要怼到他脸上的茅台,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他的新名牌西装肩线绷得紧紧的,透出一种稚嫩强行塞入成人世界的别扭。

周永年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得震得水晶杯壁嗡嗡作响:“老柳!这就见外了!什么周叔叔,叫爸!以后我就是他爸!”他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豪爽,“小斌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腼腆,老实!像我年轻时候!不像现在那些疯丫头……”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包间那扇厚重的、雕着繁复牡丹花纹的红木门,压低了声音,嘴角扯起一个男人才懂的神秘弧度:“放心,爸给你准备的成人礼,包你满意……绝对是‘好货色’,干净,又放得开,保证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

柳斌的脸瞬间红得发紫,头垂得更低,手指无措地绞着桌布的金色流苏。满桌的男人们爆发出心领神会的哄笑,夹杂着几句暧昧的揶揄和恭维。女眷们则配合地抿嘴笑着,眼神飘忽,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在这片喧嚣的泥沼里,周永年志得意满。他太享受这种掌控一切、施与恩惠的感觉。事业、娇妻、即将进入名校的继子,以及这用金钱和权力轻易安排的、足以腐蚀一个少年心灵的“厚礼”,无一不是他成功人生的勋章。他甚至有些飘飘然地想,自己真是个慷慨的好父亲。

“笃笃笃。”

三声极轻、极规整的敲门声,像一枚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包间里燥热粘稠的空气。

所有的说笑、劝酒声诡异地停滞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那扇紧闭的门。

周永年眼睛一亮,带着一种近乎献宝的兴奋,猛地站起身:“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扬声道,“进来!”

门,无声地滑开。

先踏入的是一只脚,踩着极高极细的黑色亮面鞋跟,踝骨纤细玲珑,皮肤是缺乏血色的冷白,与鞋带的漆黑形成一种惊心的对比。然后,整个人影缓缓步入。

她穿着一件材质廉价的亮片吊带短裙,紧裹着年轻却过分单薄的身体,裙短得刚过腿根,勾勒出青涩的曲线。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黑色薄纱开衫,非但没增添丝毫暖意,反而更衬得那片裸露的肩颈和锁骨伶仃得可怜。脸上妆很浓,眼影是俗艳的蓝紫色,假睫毛浓密得像两片诡异的羽翼,几乎盖住了她大部分眼神。口红是时下流行的吃土色,将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弄得更加暗淡。

她微微低着头,浓密的假发刘海垂下来,遮挡住额头。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一件被临时推上台、包装拙劣的商品,周身散发着与这间昂贵包间格格不入的风尘气,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抽空了灵魂的木然。

“哟!周总,您这可真是……大手笔啊!”一个客人率先反应过来,啧啧称赞,语气里的下流几乎不加掩饰。

“看看这身段……年轻就是好啊!”另一个附和着,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她身上舔过。

柳斌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像被烫到一样立刻缩回目光,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把桌布绞得更紧。

周永年得意地享受着众人的惊叹,走上前几步,像是展示一件拍卖品:“怎么样,小斌?爸给你挑的,还入得了眼吧?”他语气轻佻,带着施舍般的慷慨,“别紧张,放开点!今晚她就是你的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说着,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砖块般的红包,又摘下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价值不菲的劳力士日志型手表。他走到那女孩面前,将红包和手表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那只劣质的、镶满水钻的手拿包里。

“拿着!把我儿子伺候好了,还有重赏!”他的动作粗暴,带着一种对待玩物般的理所当然,手指甚至“无意”地在她冰冷的手背上重重蹭了一下。钞票的厚度和金属表的冰冷硌在女孩指尖,她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浓密的睫毛颤动,但依旧没有抬头。

“还愣着干什么?”周永年对她的沉默有些不满,提高了声调,带着命令的口吻,“去!过去给寿星倒杯酒,打个招呼!有点眼色!”

女孩的身体似乎僵了片刻。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像一个生锈的提线木偶般,动了起来。

她走向主位旁边的柳斌。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让整个包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戏谑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空调低沉的嗡鸣。

她在柳斌面前站定。柳斌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耳朵红得滴血,根本不敢看她。

她伸出手,拿起桌上那只还剩半杯茅台的分酒器。她的手很稳,稳得不像话,指尖却苍白得没有一丝活气。透明的液体注入柳斌面前空空的小酒杯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斌……斌少……”她的声音响起,刻意放得又软又糯,尾音黏连着,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模式化的甜腻,像过期糖精勾兑出的饮料,甜得发苦,腻得发慌,“生日快乐……我敬您。”

柳斌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撞上她低垂的视线。距离太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廉价刺鼻的香水味,混合着一种更淡的、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味道。

周永年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这“礼物”果然上道。他笑着打圆场:“哈哈,好!会来事!小斌,快,跟人家喝一个!别辜负了爸一番心意!”

其他客人也跟着起哄:“喝交杯酒!交杯酒!”

柳斌在众人的怂恿下,颤抖着手去端那杯酒。

就在这时,那女孩却微微侧过头,目光第一次越过柳斌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酒柜那光滑如镜的表面上。镜子里清晰地映出周永年那张志得意满、被酒色熏得油光锃亮的脸。

她的视线在镜中那张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两秒。

然后,她转回头。脸上那副空洞的、迎合的笑容,像劣质的油画颜料一样,一点点地剥落了。

她没有接柳斌哆哆嗦嗦递过来的酒杯,反而向后退了一小步。

这个动作很轻微,却瞬间抽空了包间里所有的喧嚣。起哄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这突兀的冷场。

周永年皱起眉,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又怎么了?”他觉得这女人有点不知好歹,在这种时候摆谱。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女孩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

那双手,指节纤细,却透着一种僵硬的力度。它们没有走向酒杯,没有去碰柳斌,甚至没有去安抚显然开始不悦的金主。

它们径直伸向了自己身上那件松垮的黑色薄纱开衫的纽扣。

第一颗扣子,在她苍白的指尖下弹开。露出一小片更苍白的肌肤,和锁骨干瘦的轮廓。

周永年的不悦变成了愕然,随即化为一种被冒犯的恼怒。这女人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都是男人,但这种“前戏”也太过火、太不懂规矩了!他张嘴欲呵斥。

第二颗扣子解开。薄纱滑下肩头,软塌塌地搭在手肘处,露出整个肩膀和胸前一大片皮肤。那皮肤白得晃眼,甚至能看清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客人们的表情也从看好戏的暧昧变成了惊疑不定,互相交换着眼神。柳斌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的动作没有停止,甚至没有一丝迟疑。那双冰冷的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移向了腋下的拉链。

“刺啦——”

劣质拉链发出粗糙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包间里尖锐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然后,她抓住裙子的肩带,猛地向下一扯!

整条亮片短裙,连同里面可能存在的微不足道的遮蔽,瞬间滑落,堆叠在她纤细的脚踝边。

她整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赤裸地、像一尊突然被剥去所有伪装的苍白的雕像,矗立在了一片狼藉的餐桌旁,矗立在了所有惊骇目光的正中央。

“啊——!”柳芸第一个发出短促的尖叫,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

男人们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碰翻了酒杯,哐当一声脆响,无人顾及。

柳斌像被雷劈中,彻底石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永年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初的震怒和被挑衅感还没来得及完全升起,他的视线就被牢牢钉死在了女孩裸露的躯体上——

不是那年轻却干瘦的胸脯,不是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是她的右胸下方,肋骨之上。

那里,皮肤因为突然的暴露而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但更清晰的,是一个刺青。

颜色是陈旧的黑蓝,线条却依旧清晰得刺眼。

那是一只极小的、线条甚至有些笨拙稚嫩的燕子。

振翅欲飞,带着一种与这具身体、这个场合极端悖离的……天真和渴望。

时间、空气、思维,一切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冻结了。

周永年的瞳孔骤然缩紧,呼吸猛地窒住。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像一条毒蛇,猝不及防地从他脊椎最深处窜起,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这个图案……

这个位置……

无数被刻意尘封的画面碎片尖叫着砸回他的脑海:温暖的灯光,女人温柔含笑的眉眼,她指着自己肋下那个刚纹好、还泛着红的燕子,对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说:“囡囡看,妈妈属小燕子,飞呀飞呀就回家啦……”小女孩咯咯的笑声,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想去摸……

还有……浓重的消毒水味,惨白的床单,监测仪刺耳的长音……那个同样位置有着同样燕子的女人,毫无生气地躺着,身体慢慢变冷……他当时在哪里?好像在赶一个无比重要的合同签约定金,手机调了静音……等他赶到时,只看到白布覆盖下的轮廓,和蹲在走廊角落、不哭不闹、眼神空得像破了洞的布娃娃的小女孩……

不……不可能!

周永年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血色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握着酒杯的手指抖得厉害,酒液泼洒出来,浸湿了他昂贵的西裤,他却毫无知觉。他的目光死死胶着在那只燕子上,像是要把它烧穿、否认它的存在。

那只燕子,和他亡妻身上那一只,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妻子的更圆润些,眼前这只更青涩,带着点歪斜,像是……像是孩子笨拙的模仿?

女孩站在原地,赤裸的身体在空调冷气下微微发抖,皮肤泛起鸡皮疙瘩。但她站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淬了冰的利刃。

她终于抬起头,彻底露出了一直被刘海和浓妆遮挡的脸。

厚重的脂粉盖不住底子的稚嫩,那过于清晰的轮廓线条,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那眼里没有任何一丝方才伪装出的甜腻或媚态,也没有赤裸站在一群男人面前的羞耻或惊慌。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的冰冷。冰冷的深处,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性的火焰。

她的目光,像两枚精准的冰锥,越过惊呆的柳斌,越过满桌僵立的宾客,直直地、死死地钉在了周永年惨白如纸的脸上。

包间里落针可闻,只有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呼呼声,像个蹩脚的背景音,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她笑了。

嘴角非常非常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扭曲、极其诡异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愉悦,只有铺天盖地的嘲讽和一种淋漓的、令人胆寒的痛楚。

她用那种被酒精和某种激烈情绪灼烧得异常沙哑、却清晰得足以让每个人听见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迸溅起森然的寒气。

“爸爸。”

这两个字轻轻吐出,却比惊雷更炸耳。

周永年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面击中,踉跄着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椅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眼睛瞪得几乎裂开,难以置信地死盯着她。

女孩的笑容更加诡异和扩大,混合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我的‘初夜’……”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只吃了一般的、用红丝绒蛋糕做成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的“18”数字蜡烛歪倒在奶油里。然后,她的视线重新钉回周永年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划破凝固的空气,带着血淋淋的嘲弄。

“……和妈妈跳楼死掉整整十年的忌日……”

她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周永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变成一种死灰般的青白,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类似窒息的可怖声响。

她倾身向前,尽管赤裸,却带着一种女王般的、残忍的压迫感,将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周永年,也捅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你竟然,安排在同一顿饭上来‘庆祝’。”

“你到底是有多高兴啊?”

“我的……好爸爸。”

尾音落下,不是消散,而是像玻璃碴子一样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无声的尖叫。

时间仿佛被撕裂了。富丽堂皇的包间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舞台,桌上每一道精致的残羹冷炙都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周永年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那张一分钟前还写满权势和欲望的脸,此刻像一张被揉烂又强行展平的纸,每一个褶皱里都填满了惊骇、荒谬和一种灭顶般的恐惧。他嘴唇哆嗦得厉害,想咆哮,想否认,想扑上去堵住那张吐出恶魔低语的嘴,可喉咙里只挤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他伸手指着女孩,那根曾经签下无数合同、指点江山的手指,此刻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你……你……”他终于挤出一个音节,嘶哑得不成调,“胡……胡说八道!哪来的疯子!滚出去!给我滚出去!”他试图用暴怒来掩盖崩溃,声音却虚浮发飘,没有丝毫威慑力,只有色厉内荏的绝望。

柳芸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她死死抓住周永年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看看丈夫,又看看那个赤身裸体、眼神却冷得冻人的女孩,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她不是傻子,那只燕子,那声“爸爸”,周永年见了鬼般的反应……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真相。

柳斌早已吓傻了,缩在椅子上,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椅背里去,眼前白花花的肉体和他无法理解的恐怖对话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桌上的其他客人,更是如坐针毡。方才的淫靡暧昧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般的伦理惨剧轰得粉碎,留下只有尴尬、惊惧和想要立刻逃离的强烈欲望。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碰倒了酒杯也无人顾及;有人低头猛盯自己的盘子,仿佛那油污的盘底藏着宇宙的奥秘;有人目光躲闪,互相交换着惊恐又夹杂着一丝卑劣兴奋的眼神。

女孩——周梓萱,对周永年的暴怒和满室的混乱视若无睹。她脸上那扭曲的笑容一点点淡去,只剩下一种疲惫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空洞。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腰,拾起脚边那堆廉价的亮片裙子,动作机械得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被她一句话彻底击溃的男人。

她只是抱着那点可怜的布料,赤裸着,踩着冰冷的地面,一步一步,向包间的门口走去。

高跟鞋早已不知踢到了哪里,赤足踩过油腻的地毯,留下无声的印记。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路,目光复杂地追随着那具年轻却写满绝望的背影,无人敢阻拦,也无人能说出一个字。

厚重的红木门被她拉开一条缝,外面走廊明亮却冰冷的光线切割进来,与她身后包间内奢靡却污浊的暖光形成一道刺眼的分界线。她没有回头,侧身融入了那片光晕,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内里死寂之后骤然爆发的、压抑不住的混乱声响——周永年终于爆发出的、野兽受伤般的咆哮,柳芸尖利的哭问,桌椅被撞倒的哐当声,客人们惊慌失措的劝解和逃离声……

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暗红色地毯,吸音极好,将身后的喧嚣迅速模糊成一片遥远的、嗡嗡作响的背景噪音。壁灯的光晕昏黄,照着她苍白得毫无人色的脸和身体。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点。

肋骨下,那只陈旧的燕子刺青随着她的呼吸轻微起伏。

走廊尽头是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像一个冰冷的希望。

她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向那里。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股带着尘埃和混凝土味道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汗湿的假发刘海。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和向下无限延伸的、冰冷的混凝土台阶。

她走到楼梯拐角的平台,那里有一扇巨大的、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窗外是城市夜晚虚假繁荣的霓虹灯海,光怪陆离,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在窗边停下,终于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那件亮片裙子和那只塞满了钞票和名表的劣质手拿包,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积灰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她抬起头,看着玻璃窗上反射出的自己——一张被浓妆和泪水(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流了泪)糊得乱七八糟的、年轻又苍老的脸,一双彻底熄灭了所有光亮的、死寂的眼睛,还有肋骨上那只振翅欲飞的、愚蠢的燕子。

窗外,一辆救护车扯着凄厉的鸣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血管深处。

鸣笛声彻底消失后,楼梯间里陷入了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久久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在时间废墟里的石膏像。

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那具冰冷躯壳下,或许还未彻底死绝的、无声的崩裂。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陆沉周若雪全文阅读至强龙尊叶辰萧初然霸总追婚:夫人,哪里跑!海边别墅的神秘男子重生蜜恋:墨少宠妻超级甜谍战:我当恶霸能爆奖励!快穿之我的潇洒人生爽炸了!绝色妖精横行影视世界最强末日系统舰娘改造,提督去宪兵队忏悔吧为保研,我盗墓贼身份曝光了!我的手下个个都是人才知青重生想消遥,扣个军婚被锁死AKM:和队长恋爱后,我一打三0幻梦0影踪0行异界快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好人死神之鬼差综影视之作精在线崩剧情一卦千金:玄学主播资产过亿杂货铺通古今:我养的王爷登基了梦幻香江综影视之美色撩人快穿精灵梦叶罗丽空间:天才炼丹师,帝尊百般娇宠家族旁系分支修仙指南神豪:小可怜的白富美成长之路天道葫芦果然,人杀多了,就有经验了崩坏:守梦的无想者冷战三年,她提离婚他却红了眼惊!军医带药房和军火库穿越了三国经销商八零重生,逆袭老太脚踹伥鬼儿女修仙界第一干饭人民间短故事集灵泉空间:劝寡母分家后养大弟妹惊悚直播:黏人病娇邪神来敲门军婚:嫁最强兵王,我一胎双宝亿万宠婚:帝少的影后甜妻崽崽三岁半,全皇朝跪求她登基末世废土拾荒:我有田有牛有山庄镜头里的单身舞步陆爷,夫人她马甲捂不住了!综影视之主角又在打乱剧情综影视之小小的姥子灵魂互换之别样人生快穿:宠夫日常都市妖藏:诡医生穿越种田:逃荒路上有空间盛宠七七
书河书屋搜藏榜:锦鲤弃妇:大吉大利,今日和离电霸厨娘小俏媳之带着全家致富穿越之农家老四失业后,我从位面交易开始致富绑定交换系统后,上交国家当首富阴阳秘术之鬼瞳重生后,将军嫂嫂想娶我你想抄家,问过我公主媳妇了吗?三国经销商迷局密说他爱上了土包子女生斗罗:开局教皇祭天穿越废物世子,开局申请发配边疆快穿:炮灰男配要翻身【娱乐圈】脸蛋天才是怎样炼成的末日穿六零的快乐生活戏仙记穿成反派儿子的亲女儿?开局融合巅峰雷阿伦,我单骑救主咸鱼被迫在修仙界搞内卷希腊神话:诸神宠儿四合院:万岁军退伍,掌权保卫处豪门弃妇被迫走红了全是孽缘男主绝嗣?她靠系统母凭子贵!那片天空那片云反派心尖黑月光假太监:皇后请排队,我是真忙不过来啊!年少情深:阎少的撩人甜妻不好追创世穷神揽青华鬼灭:我的哥哥是上弦和初始剑士是六眼,也是火红眼天剑之剑回到最初,我说我喜欢你小小夫君殇祭茅山道士传奇2在柯南世界里柯学开挂望川忘川她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我气运!纵横诸天:我能无限许愿!醉哑公子他偏要以下犯上死神之鬼差开局死亡缠绕,库里跟我学灌篮镜灵世界怀了死对头的崽后我跑路了绑定系统,农门长姐靠打人致富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玄尘征道前夫总裁的火葬场指南离婚后,陆总跪求我捐髓大槐树下有人家罚罪:时空追凶录玫瑰苦刑契约成婚:傅先生的高智商甜妻新长相思之小夭盼得相柳归拈花录,仙山有佳人五零:穿越小菜鸟苟在激情年代我在星墟苟成农场主被调包的小郡主,她奶凶奶凶的金光闪烁:我在远月冲上云霄重生之古宫逆世原创新作恐怖故事传说羁绊:不败的勇者毒妇万贵妃逢灯纪Amazon世界中的假面骑士七零空间:倒霉大佬的锦鲤娇妻快穿之尽享荣华盗笔:我成了汪家头号死敌每个世界死遁后,男主都疯了四合院:四级厂医,截胡秦淮茹HP:这家伙一直在笑修仙:爷们居然化形成小萝莉我的男宠遍布现代和古代宁王囚婳:孽缘情深年轻的修士哟,哪个是你丢的娘子重生撕毁离婚申请,随军夜被宠哭圣道洪荒之鲲鹏炮灰反派逆袭之抱大腿金丹证道快穿:主神独宠的病秧子他是上神安检日记主播太美太撩人,大哥个个碗里钻宠妻狂魔之王爷请适可而止稻玉狯岳你觉得幸福吗?人在美漫,超女说赛亚人很厉害星穹考卷次神1:诡秘之主,新沪怪谈泰国佛牌的秘密女王大人,小天使真是我们女儿截胡纲手后,我当上了火影灵异系统之逆世传奇带上粉毛小狗,从武侠开始无敌!综影视:云端美人夏尔的异世之旅饭店真实见闻录快穿:被迫悖德边缘疯狂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