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与黑影在空中对撞,爆发的冲击波让整个西海都为之震颤。
敖渊现出了真龙本体——一条长达百丈的金色巨龙,每一片龙鳞都流淌着净火光芒。而教主则化作一团不断膨胀的黑暗,那黑暗扭曲蠕变,从中伸出无数触手,每一条触手上都长满了眼睛和嘴巴,发出令人神魂震荡的呓语。
“敖渊陛下,以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撑多久?”黑暗中心传来教主嘶哑的声音,“七曜封魔大阵消耗了你大半龙元,而本座献祭了十万教徒,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你……不是对手。”
金龙长啸,龙吟声中蕴含着不屈的意志:“是不是对手,打过才知道!”
龙爪撕裂黑暗,净火焚烧触手。每一次碰撞,都有大片黑暗被净化,但黑暗仿佛无穷无尽,被净化多少就再生多少。更可怕的是,那些触手上的眼睛会射出腐蚀神魂的光线,嘴巴会喷出污染灵气的毒雾,让敖渊防不胜防。
“没用的。”教主的声音带着嘲讽,“本座现在是‘幽冥之体’,介于虚实之间,不死不灭。你的净火能净化幽冥之气,却伤不了本座的本源。”
确实,敖渊能感觉到,自己的攻击虽然有效,但无法对教主造成致命伤害。这样耗下去,败的一定是他。
下方,七曜封魔大阵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六位主持拼尽全力维持阵法运转,但少了日曜主持,阵法出现了明显的不稳。七件至宝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与星辰之力的连接也变得断断续续。
“不行,这样下去阵法会崩溃!”玄冥龙君咬牙道,“必须有人补上日曜位!”
“可敖渊陛下……”沧澜看向空中激战的龙影。
“本君去!”羽霄忽然道,“我是木曜,木生火,可以暂时替代日曜。虽然效果差些,但至少能稳住阵法。”
“你疯了?”火龙将军急道,“七曜之位不能乱换!属性不合,你会被星辰之力反噬而死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羽霄飞身而起,冲向日曜阵眼。
但他刚接近,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回来——阵法已经认定了敖渊是日曜主持,其他人无法替代。
“可恶!”羽霄吐出一口血,显然受了内伤。
阿禾在殿顶看得心急如焚。她能感觉到,敖渊的气息在减弱,而教主的气息却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敖渊会输,阵法也会崩溃。
怎么办?怎么办?!
她看向手中的心灯,忽然想到天命老人说过的话:“七情净火能净化一切负面情绪……如果我将全部情感注入心灯,能不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浮现。
“小月。”她转身,认真地看着小丫头,“姐姐要去帮敖渊。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跟龟苓长老回渔村,告诉我爹娘,说我去很远的地方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小月脸色煞白:“姐姐,你要做什么?不要!”
“我必须去。”阿禾抱了抱她,“敖渊为了我,为了四海,可以拼命。我也可以为了他,拼上一切。”
她不再犹豫,冲天而起。
“阿禾——!”小月的哭喊声在身后传来,但阿禾没有回头。
她飞到敖渊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阿禾?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敖渊又惊又急。
“我不下去。”阿禾看着他,眼中含着泪光,嘴角却扬起笑容,“我们说好的,要并肩作战。你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阿禾打断他,“敖渊,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她举起心灯,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全部情感、全部生命力都注入灯中。
喜、怒、哀、乐、爱、恶、欲——七种情感如同七条彩带,从她体内涌出,缠绕在心灯上。灯焰从七彩变成了纯白,那是情感的极致,是心灯从未有过的形态。
“七情合一,心灯……焚天!”阿禾的声音响彻天地。
纯白的火焰从灯盏中涌出,不是攻击教主,而是将敖渊和她自己都包裹其中。火焰没有温度,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情感力量。
“阿禾,你……”敖渊感觉到,阿禾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她在燃烧自己!
“别说话。”阿禾靠在他身上,轻声道,“借你的龙元一用,我们……合二为一。”
两人的气息在纯白火焰中彻底融合。敖渊的龙元、阿禾的情感、心灯的净火,三者合一,化作一股超越想象的力量。
金龙的身体开始发光,每一片龙鳞都变成了纯白色。龙眼中倒映出阿禾的身影,而阿禾的眼中也倒映出金龙。
这一刻,他们真正成为了一个整体。
“教主,接我们最后一招。”敖渊的声音与阿禾的声音重叠,分不清彼此,“这一招之后,无论胜负,我们都无憾了。”
“龙情……合一!”
纯白巨龙腾空而起,不再攻击黑暗,而是直接冲向黑暗中心——那是教主的本源所在。
黑暗疯狂涌动,无数触手试图阻拦,但在纯白光芒面前,触手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融。教主发出惊恐的咆哮:“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爱的力量。”阿禾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永远不会懂。”
纯白巨龙撞入黑暗中心。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一片刺目的白光扩散开来,将整片天空都染成白色。白光所过之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幽冥之气被彻底净化,连天空中的血色符文也碎裂消散。
当白光散去,众人骇然发现,黑暗消失了,教主消失了,连纯白巨龙也消失了。
空中只剩下两个人影,互相搀扶着,摇摇欲坠。
那是敖渊和阿禾。
他们赢了,但代价惨重。
敖渊的金龙真身被打回原形,龙鳞破碎,龙角断裂,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而阿禾更惨,她面色惨白如纸,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全靠敖渊扶着才没有倒下。
“阿禾,坚持住。”敖渊的声音颤抖,“我们赢了,我们马上回家……”
阿禾虚弱地笑了:“嗯,回家……”
她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禾——!”敖渊抱住她,感受到她越来越弱的气息,心如刀绞。
“快救人!”玄冥龙君第一个反应过来,飞身上前。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原本已经消散的黑暗中,忽然飞出一道细微的黑线,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射向阿禾的心口——那是教主最后的一缕残魂,他要与阿禾同归于尽!
“不——!”敖渊想要阻挡,但重伤之下,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黑线就要刺中阿禾——
“姐姐小心!”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前面。
是小月。
黑线刺入了小丫头的胸膛。她闷哼一声,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那里没有流血,而是迅速变黑,幽冥之气疯狂侵蚀她的身体。
“小月——!”阿禾被惊醒,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姐姐……我……我终于……保护你了……”小月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身体软软倒下。
敖渊一剑斩碎了那道黑线,教主最后的残魂彻底消散。但已经来不及了,小月体内的幽冥之气已经爆发,她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小月!小月!”阿禾抱住她,拼命将所剩无几的净火注入她体内,但毫无作用——幽冥之气已经侵入了她的五脏六腑,甚至魂魄。
“没用的……”小月的声音越来越轻,“姐姐……别哭……我很开心……终于能……保护你了……”
“不要……不要……”阿禾泣不成声,“小月,你不能死……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
小月伸手,想擦掉阿禾的眼泪,但手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下。她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但嘴角依旧带着笑容。
“姐姐……谢谢……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最后的声音消散在海风中。
小月,死了。
为了救阿禾,死在了教主最后的偷袭下。
“啊——!!!”阿禾仰天悲啸,声音中的痛苦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心碎。
她抱着小月逐渐冰冷的身体,整个人都崩溃了。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
敖渊站在她身边,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行动告诉她: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下方的战斗已经结束。幽冥教大军在教主死后土崩瓦解,四海联军正在清理残敌。七曜封魔大阵也完成了最后的步骤——虽然波折重重,但终究是成功了。
幽冥之门被彻底封印,至少在千年之内,不会再开启。
胜利了。
但没有人欢呼。
所有人都看着殿顶那个抱着妹妹尸体哭泣的少女,心中只有沉重。
玄冥龙君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先将小月姑娘的遗体安置在冰心莲池吧。那里能保持尸身不腐,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希望?”阿禾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光芒,“什么希望?”
“老朽不敢保证。”玄冥龙君叹道,“但小月姑娘是被幽冥之气侵蚀魂魄而死,而非肉身消亡。若能找到‘轮回镜’的真正力量,或许……能让她魂魄归位,起死回生。”
轮回镜!
阿禾看向那些碎片。对,轮回镜能映照轮回,掌控生死。虽然镜子碎了,但碎片中还有力量残留。
“怎么用?告诉我怎么用?”阿禾急切地问。
“需要时间研究。”玄冥龙君道,“而且,即使成功,小月姑娘也可能失去记忆,甚至变成另一个人。你……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吗?”
阿禾毫不犹豫:“愿意!只要她能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
敖渊握紧她的手:“本君陪你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西海龙宫进入了重建阶段。
幽冥教覆灭,四海危机解除,但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西海精锐伤亡过半,南海、东海、北海的援军也有不小的损失。而最让人痛心的,是小月的死。
阿禾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是抱着小月留下的遗物发呆。敖渊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吃点东西吧。”敖渊端着饭菜,轻声劝道。
阿禾摇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我吃不下。一闭眼,就看到小月挡在我面前的样子……她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这不是你的错。”敖渊将她揽入怀中,“要怪就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不怪你。”阿禾靠在他肩上,“是我太弱了,总是需要别人保护。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小月就不会……”
两人相拥无言,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
三天后,玄冥龙君带来了消息。
“轮回镜碎片的研究有进展了。”他说,“碎片中确实还残留着轮回之力,但极其微弱。要复活小月姑娘,需要三样东西:完整的魂魄、完好的肉身、以及……一个愿意与她共享生命的宿主。”
“共享生命?”阿禾不解。
“就是将她的一部分魂魄,寄托在另一个活人体内。”玄冥龙君解释,“这样她的魂魄不会消散,但也意味着宿主会分出一部分生命力和记忆给她。而且这个过程不可逆,一旦开始,两人将命运相连,同生共死。”
“我来做宿主。”阿禾立刻道。
“阿禾!”敖渊急了,“这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阿禾看着他,眼神坚定,“小月是我的妹妹,我欠她一条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她。”
敖渊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自己劝不动了。他叹了口气:“好,那本君也做宿主。我们两个一起分担。”
“不行!”这次轮到阿禾反对了,“你是一海龙君,不能冒险。而且……小月跟我的羁绊更深,我来最合适。”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在玄冥龙君的调解下,决定由阿禾做宿主,敖渊在一旁护法。
复活仪式定在七天后,七星回魂之夜——那是星辰之力最温和的时候,适合进行这种逆天改命的仪式。
这七天里,阿禾强迫自己吃饭、睡觉、调养身体。她知道,自己必须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仪式,不能有任何差错。
敖渊也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两人一起研究轮回镜碎片,一起准备仪式所需的各种材料。
偶尔,他们会聊起渔村,聊起未来的打算。
“等小月复活了,我们就带她回渔村。”阿禾说,“让她看看大海,看看渔船,看看爹娘。她一定会喜欢的。”
“好。”敖渊点头,“到时候本君在村里盖一座大房子,要带院子,院子里种满花。你再开个小饭馆,本君帮你打下手。”
“你会做饭吗?”阿禾笑了。
“不会可以学。”敖渊认真道,“本君学东西很快的。”
两人就这样互相安慰,互相鼓励,度过了最艰难的七天。
第七天夜晚,七星回魂之夜。
冰心莲池边,仪式开始了。
小月的遗体被放在最大的那朵冰心莲上,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阿禾坐在她对面,双手捧着轮回镜碎片。玄冥龙君、敖渊、龟苓等人在周围护法。
“阿禾姑娘,准备好了吗?”玄冥龙君问。
“准备好了。”阿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那就开始吧。”
阿禾将全部心神沉入轮回镜碎片中。碎片开始发光,映照出小月的影像——那不是遗体,而是魂魄的虚影。虚影很淡,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小月,姐姐来了。”阿禾在心中呼唤,“跟姐姐回家,好吗?”
魂魄虚影微微颤动,仿佛听到了呼唤。
阿禾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滴在碎片上。血滴融入,碎片光芒大盛,化作一道光桥,连接了阿禾和小月的魂魄。
共享生命,开始了。
阿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和记忆正在通过光桥流向小月。同时,小月的部分魂魄也在流入她的体内。那感觉很奇妙,仿佛两个人正在逐渐融合。
她能感觉到小月的恐惧、迷茫,还有对她的依恋。
“别怕,姐姐在。”她在心中安慰,“我们永远在一起。”
光桥越来越亮,小月的魂魄虚影也越来越凝实。终于,在某个瞬间,虚影完全凝聚,化作一个完整的人形,缓缓落回遗体之中。
冰心莲上的小月,胸口开始起伏。
她,活了。
但阿禾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阿禾!”敖渊急忙抱住她。
玄冥龙君探查后,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消耗过大,晕过去了。休息几天就好。”
众人看向冰心莲上的小月。小丫头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疑惑。
敖渊上前,轻声问:“小月,你还记得我们吗?”
小月看着他,看了很久,摇摇头:“不记得……但是……感觉好熟悉……”
失忆了。
但至少,她活了。
敖渊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欣慰,又有心疼。欣慰小月复活,心疼阿禾的付出。
他将昏迷的阿禾抱回房间,小心地放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阿禾苍白的脸上。敖渊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阿禾,快点醒来。”他轻声说,“我们该回家了。”
窗外,星空璀璨,海浪轻摇。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但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