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
周深抱着女儿的手臂微微发僵,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均匀,仿佛刚才那几句软糯的心声从未出现过。
“集体幻觉。”周浅推了推眼镜,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惯有的理性分析,“过度紧张、深夜疲劳、特殊情境下的群体心理暗示。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有先例。”
周星星揉着太阳穴,显然刚从“像刚睡醒的大狗狗”的冲击中缓过来:“周浅哥说得对,我们五个同时出现同样的幻听,概率虽然低,但不是不可能。人脑在极度疲惫时会产生……”
“我不是幻听。”周深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他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我听到了,很清楚。”
周可可没有立即表态,他走到窗边,望着已完全放亮的天色。产房那奇异的七彩流光、仪器突然失灵又恢复、夜空中罕见的双彩虹,再加上刚才那几句精准对应每个人的“心声”……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了。
“测试一下。”周浅转身,简短地说。
“什么?”周星星愣住。
“如果真是幻听,那么现在平静下来,应该不会再‘听’到。”周浅的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每个人,“如果没有再听到,可可的推测可能性更高。如果又听到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周果子靠在墙边,一直沉默地观察着婴儿,此时开口:“怎么测试?等宝宝醒来说话?”
“不一定要说话。”周深小心地将女儿放回何粥粥身边的婴儿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他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然后转身面对四个兄弟,“我们想一些事情,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心声感应测试?”周可可挑眉,随即摇头,“太不科学了。即使真有心电感应,对象也应该是粥粥,而不是我们这些叔叔。”
“试试无妨。”周浅走到婴儿床边,俯身注视着那小小的身影,“如果她能感知到别人的想法,那么也许能通过某种方式传递出她‘知道’的信息。”
“我同意。”周果子从墙边走来,站到周深身边,“不过要设定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信息,而且必须是可验证的。”
五人围在婴儿床旁,何粥粥靠坐在病床上,困惑地看着丈夫和四个大伯子严肃的神情,忍不住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测试?宝宝才刚出生,你们要测什么?”
“粥粥,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害怕。”周深握住妻子的手,语气温柔但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何粥粥看着丈夫的眼睛,轻轻点头。她知道,她所不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但她相信眼前这些男人。
“开始吧。”周浅说,“每个人在脑海中想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或者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如果宝宝真能感应到,也许会有反应。”
“我先来。”周果子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我想好了。”
“我也好了。”周浅推了推眼镜。
周星星抓了抓头发:“我……我也好了,但我觉得这真的很荒谬。”
卡布点点头,表情既紧张又好奇。
周可可最后看了眼婴儿床,沉声道:“好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嘀嗒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婴儿床里,小小的襁褓动了动。婴儿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清澈得不寻常的眼眸扫过围在床边的五个男人,然后——
软糯的心声再次在五个男人脑中同时响起:
“大叔叔在想昨天晚上偷偷吃泡面的事,怕被爷爷知道骂他不健康饮食。”
周浅身体明显一僵,素来严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缝。他昨晚确实在加班时偷偷吃了碗泡面,这事绝无第二人知晓。
“二叔叔在想上周弄丢的领夹,是过世的奶奶送的,不敢告诉任何人。”
周果子瞳孔微缩,手下意识摸向西装领口——那里本该别着一枚银色领夹,是他二十岁生日时奶奶送的礼物,上周不慎遗失,他谁都没说。
“三叔叔在想……”
心声顿了顿,似乎在“阅读”更复杂的内容。
“……在想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号码,写在高中课本最后一页,藏了十五年。”
周可可猛地后退一步,眼睛瞪大。那本旧课本锁在他办公室的抽屉深处,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青春秘密。
“小叔叔在想……”心声转向卡布,“上周偷偷去参加了街舞比赛,还得了奖,但不敢告诉家里,怕说不务正业。”
卡布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最后,心声转向周星星,那软糯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困惑?
“四叔在想……一个好复杂的公式,好多符号,看不懂……”
周星星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高等物理研究课题足够复杂,连这奇异的心声都“读”不懂。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这个动作他从小就有,每当感到紧张或思考难题时,就会不自觉地做。
就在这时,婴儿的心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天真的困惑:
“四叔摸鼻子的样子好像我前世养的仓鼠哦,小手一抬一抬的,真可爱。”
“哐当——”
周星星手一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婴儿床里的侄女。
没人知道。这个习惯——思考时下意识扶眼镜的习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过,更别说其他人。仓鼠?他大学时确实偷偷养过一只仓鼠,藏在宿舍里,只有半夜才敢拿出来玩一会,毕业前它老死了,他还偷偷哭了一场。
“你……”周星星声音发颤,弯腰捡起眼镜,镜片已经裂了一道缝,“你怎么知道……仓鼠……”
病房里一片死寂。
五个男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齐落回婴儿床上。
小小的婴儿打了个哈欠,清澈的眼睛再次闭上,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认知的“测试”与她无关。
何粥粥终于忍不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仓鼠?你们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周深深吸一口气,走到妻子身边,握住她的手,声音异常温柔:“粥粥,我们的女儿……可能有些特别。”
“特别?当然特别,每个孩子在父母眼里都特别。”何粥粥不解。
“不,是另一种特别。”周深斟酌着用词,“她好像……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而且能把她的想法……直接传递到别人脑子里。”
何粥粥愣住,随即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才刚出生,而且这太荒谬了。”
“我昨晚吃了泡面。”周浅突然开口,声音干涩。
“我丢了奶奶送的领夹。”周果子低声说。
“我……高中课本里藏了一个电话号码。”周可可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参加了街舞比赛。”卡布红着脸承认。
周星星最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大学时偷偷养过一只仓鼠,它……它挠脸的时候,前爪会一抬一抬的。”
何粥粥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看着丈夫,又看看四个大伯子,最后目光落在熟睡的女儿脸上。
“你们的意思是……宝宝刚才把这些都……‘说’出来了?在你们脑子里?”
五人齐齐点头。
何粥粥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笑了,眼里却有泪光:“所以我的女儿是个小天才?还是有超能力?”
“粥粥……”周深担心地看着她。
“不,我是认真的。”何粥粥擦去眼角的泪,笑容温柔而坚定,“不管她是什么,她都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的宝贝。而且——”她看向五个男人,“有这样一群会保护她的叔叔,我不担心。”
周浅重新恢复了冷静,他环视一周,语气严肃:“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仅限于我们六个人知道。不,七个人。”他看了眼婴儿床,“对外,她只是一个健康、聪明的普通孩子。明白吗?”
其余人郑重地点头。
窗外,阳光终于完全洒满大地,新的一天彻底开始。而周家的男人们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将共同守护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一个能“听”懂人心的小女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