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一旦打开,行动的轨迹便清晰起来。刘远洋没有立刻将自己的“创意玩具”计划和盘托出,他需要先巩固与刘根生家的合作关系,让省柴灶的推广成为一个既成事实,并观察族内的反应。
刘根生和他爹刘福都是实诚人,得了刘远洋的允许,第二天就带着工具和泥料过来了。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只是闷头在刘远洋的指导下,在自家院子里也开始垒砌新灶。刘远洋依旧以“伤患”的身份在一旁“指点”,主要是讲解原理和关键结构,具体的体力活都由刘家父子完成。
这个过程自然吸引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当有人好奇询问时,刘福便按照和刘远洋商量好的说辞,解释道:“是远洋那孩子心善,看他福伯家柴火不够烧,教了个省柴的土法子,我们试试看。”
他将动机归结为“互助”和“心善”,并且强调是“土法子”,刻意淡化其技术含量和特殊性。
村民们看着那逐渐成型的、与刘远洋家一般无二的“怪灶”,议论纷纷。有怀疑的,也有心动想学的。但碍于和刘远洋不熟,或者对族长态度摸不准,大多还在观望。
刘远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刘福家作为第一个“样板”,既能验证技术的可复制性,也能试探水温。
几天后,刘福家的新灶台投入使用。效果立竿见影,省柴、少烟的优点让刘福婆娘逢人便夸,刘根生更是用节省下来的时间多做了几样木工活计。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眼前,那些原本观望的村民坐不住了。
先是与刘福家交好的几户人家,厚着脸皮上门,央求刘福帮忙说项,也想学这垒灶的法子。刘福征得刘远洋同意后,便带着他们一起来“请教”。
刘远洋来者不拒,态度依旧温和谦逊,反复强调这只是“土法子”、“大家互相帮忙”,并且每一次“指导”,他都坚持只在旁边动嘴,绝不亲手参与,维持着伤患和“知识提供者”而非“工匠”的形象。收获的,自然是这些人家千恩万谢的人情,以及一些无法推拒的、自家种的蔬菜、或是几个鸡蛋之类的“谢礼”。
这些“谢礼”不算丰厚,也远非直接交易,完美地避开了“敛财”的嫌疑,却实实在在地改善了刘远洋兄妹的伙食。
省柴灶如同投入池塘的涟漪,在刘家坳悄然扩散。虽然速度不快,但趋势已经形成。刘远洋的名字,也渐渐从“那个摔坏脑子的远洋”,变成了“有点巧思、心肠不错的远洋”。
在这个过程中,刘远洋与刘根生一家的关系也愈发紧密。刘根生是个知恩图报的,时常过来看看刘远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家里的木工活更是包揽了下来,前几天还送来一张新打的小板凳,替换了家里那把快散架的旧凳子。
时机成熟了。
这天,刘根生又来送一些刨花引火,刘远洋状似无意地拿起之前他送来的那个木雕小鸟,赞叹道:“根生哥,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这小鸟雕得跟活的一样。”
刘根生憨厚地笑了笑:“混口饭吃的手艺,也就那样。”
“我前几天躺着无聊,瞎想了几个小玩意儿的样式,”刘远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烧黑的树枝在破布上画的几张简陋图样,上面画着滚轮的小车、能活动关节的小木人等等,“你看,比如这种带轮子的,小孩子会不会更喜欢?还有这种,胳膊腿能动起来的……”
刘根生接过那块破布,仔细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形态新奇的图样,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是手艺人,对新的、有趣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敏感。
“远洋,你这脑子是咋长的?这些玩意儿……挺有意思啊!”他反复看着图样,手指无意识地比划着,“做起来倒是不难,就是以前没人往这上头想!”
“我就是瞎琢磨。”刘远洋笑了笑,压低声音,“根生哥,你说,要是做些这样的精巧小玩意儿,让石头、狗娃他们拿去附近村子,跟别家孩子换点零碎东西,比如鸡蛋、山果子什么的,能不能行?”
刘根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刘远洋的意思。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看行!这些东西新鲜,肯定招孩子喜欢!换点零碎东西,也不惹眼。”他顿了顿,看向刘远洋,“远洋,这主意是你出的,图样也是你画的,真要能换回东西,咱们……咱们对半分!”
刘根生主动提出了分成,态度诚恳。
刘远洋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他摆了摆手:“分什么分,我就是动动嘴皮子。根生哥你出力做,换回来的东西,你看着给我点就成,主要是给石头、狗娃他们跑腿的一点甜头。”
他再次将姿态放低,强调这只是“互助”和“给孩子们一点好处”。
刘根生见他说得真诚,也不再坚持,只是心里对刘远洋的感激和信服又加深了一层。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比如初期做哪些样式,数量控制多少,如何通过王石头、狗娃这些半大孩子去“以物易物”等等。
一条新的、更加隐蔽的“创收”渠道,就在这破旧的小院里,悄然达成了协议。
送走刘根生,刘远洋看着院子里那堆刘根生带来的、散发着木头清香的刨花,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轻松的笑容。
豆芽、省柴灶、木雕玩具……他正用自己那点来自现代的灵魂,一点点地,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地渗透进这个古老的世界,为自己和妹妹,织就一张越来越坚韧的生存之网。
虽然依旧微小,但希望,已然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