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肇迅速走过来，看了看姐弟俩，下意识伸手扶住妻子。
他沉着眉，启唇想说什么。
周黎晓抢先一步开口，“妈，是我带子铭来的。”
袁玉珠看她一眼，紧绷的脸微微缓和，却依然冷眼质问身边的丈夫。
“他为什么在这里？刚刚我一直忍着没问你，是不想影响囡囡的心情，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气氛瞬间因为这几句质问的话降至冰点。
万肇看着儿子，眼眸里暗不见光。
万子铭嘴角扯了下，弧度干涩带着丝丝挑衅。
“是我带子铭来的。”
周黎晓提声强调一遍，对上袁玉珠望过来的轻颤美眸，她尽量缓和语气。
“妈，你可以对他好一点吗？最近这段时间，多亏了弟弟照顾我，他对我非常好。”
袁玉珠眉心纵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咬紧了唇瓣。
周黎晓软下声，“今天是团圆饭呀，我们一起吃吧，好不好？妈妈~”
袁玉珠的手在抖。
万肇眉头皱紧，眼神严厉看向姐弟俩。
“囡囡，你先推弟弟到客房休息。玉珠，你也累了，我陪你回房...”
袁玉珠一把甩开他手。
万肇僵住。
“你没听到囡囡说的话吗？要吃饭了，还回房间干什么？”
气氛过于冷凝。
袁家人不敢上前。
贺骏山适时走到周黎晓身边，接过万子铭的轮椅，从容含笑开口打岔：
“对，要吃饭了，我来推小弟。媳妇儿，你去拿碗筷吧。”
周黎晓慢慢松开手，跟他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嗯。”
袁太太灵机一动，忙抚掌‘哎哟’一声。
“对了！我刚想起来，年前腌的腊八蒜还没吃完呢！媛媛，快去拿，腊八蒜配饺子，绝了！”
“诶，诶我这就去。”袁媛一下子惊醒，忙说，“表姐，你来帮我吧！”
众人各自找事忙活起来，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一顿饭下来，袁玉珠做到了彻底无视万子铭。
她眼里只有女儿，关注只给周黎晓。
万子铭也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心情看似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
周黎晓吃的颇不是滋味儿。
她想破脑子，也没想出来该怎样在不刺激到袁玉珠的情况下，让她想起来，她还生过一个儿子。
想到无助，忍不住几次看向万肇，想向他求助。
奈何这个家最应该顶事的父亲，在这时候显得无比没用。
贺骏山在桌子下轻拍她手，意图安抚。
袁玉珠开口，“囡囡。”
周黎晓回过神。
“你有时间的话，一会儿陪妈妈去逛逛吧？”袁玉珠温柔浅笑，“好久没回来了，有些东西要买，也想看看首都有什么变化。”
周黎晓还没说话，万肇语声迟疑开口：
“大热天，晚点儿太阳下山再去吧，别热着...”
“等太阳下山天要黑了，还有什么可看的？”袁玉珠沉着脸扫他一眼，“我要带女儿去逛逛！”
万肇不再说话。
贺骏山适时开口，“妈，一会儿我爸妈可能会过来拜访，您看，明天再让她陪您逛，行么？”
袁玉珠神色顿了顿，看向周黎晓。
“对。”周黎晓点头，“公公婆婆说要来看望您二老，改天我陪您去。”
袁玉珠脸色柔和下来。
“也好，是该先见见亲家。”她说着，握住周黎晓手，“那今晚你留下来，陪妈妈睡，好不好？”
“好。”周黎晓浅笑点头，“我陪您。”
其他人不说话。
贺骏山跟万肇对视一眼，有些话心照不宣。
*
袁玉珠始终黏着周黎晓，似乎除了女儿，她谁都不想理会。
母女二人一整个晌午都在房间里说话，其他人也不欲打扰。
于是便聚在楼下客厅里，背着袁玉珠，聊天的内容也就无所顾忌了。
万肇冷言通知儿子：“你把车留下，你妈出门会用到。”
万子铭不悦，“凭什么？我出门也要用。”
“就借几天。”万肇语气沉肃，“等我的车运到，就还给你。”
“不借！”
万肇冷脸，“别逼我收拾你！”
万子铭脸色铁青，样子像只被激怒的刺猬。
父子俩脾气一样臭。
贺骏山眼明嘴快的插声：“晚点我送子铭回去。万先生，你确定黎晓自己留下来，不会出什么事？”
万肇：“我在这儿，能出什么事？”
万子铭冷笑，“那可不一定，你一向没用，不过是个摆设。”
万肇噎住，脸黑如炭盯向他。
万子铭不畏不惧，转过脸叮嘱贺骏山：
“你最好留下来看着我姐，别等那女人发疯以后才追悔莫及。这一屋子，没一个真人！”
“万子铭，老子不想抽你。”
“你抽，又不是没抽过。”
“兔崽子，你.....！”
“万先生！”
贺骏山一把拦住万肇，头痛的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子俩，沉声劝道。
“子铭还小，您作为父亲对他不闻不问已经很过分，别对他这种态度。”
万肇眼底压着怒火气笑，“轮到你来插手我家的事？”
“我也不想多管。”贺骏山面不改色，“黎晓知道你这样对子铭，会对你有意见的。”
万肇脸色微僵。
万子铭怔怔扫了眼贺骏山，眼神古怪，随即呵笑一声：
“听见了，我姐护着我呢，你动手试试？”
贺骏山垂眸睨他：“......”
这小子，是有点欠抽。
坐楼梯上默默看戏的袁墨文，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可真是，三个男人一台戏啊，原来别人家的父子关系，也这么不和睦呢。
万肇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恢复平静，眼里甚至掠过丝欣慰。
“看来，你跟你姐姐相处的还不错。”
万子铭冷笑，“是啊，家里总算有个正常人，正常的，都不像你跟那女人亲生的。”
“你叫声妈会死？”
“我没妈。”
万肇皱眉，眼神有些疲惫，“你妈妈情况特殊，你就不能像你姐姐一样，通情达理一些？体谅她一点？”
女儿丢了这么多年，刚回来，就能跟他们夫妻好好相处毫无芥蒂，甚至帮着他哄妻子吃药，耐心陪伴妻子照顾妻子心情。
可儿子怎么就这样？
哪怕八百年不见面，见了面，依然像是前世的冤家，有撒不完的怨念和恨意。
万子铭听完这话，都气笑了。
“情况特殊？她有我情况特殊么？”
他拍了拍自己残废的双腿，笑的讽刺，“我要是不通情达理，就凭她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你现在早成鳏夫了。”
万肇黑脸，冷若冰霜。
贺骏山左右看了眼父子俩，属实觉得，万子铭这狠话也没必要放的这么重。
他再次插声，劝和的话生硬而笨拙：
“喝茶么？子铭，要么你让阿达推你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我跟万先生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