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静之总在想，他撞到头，好像把岁月给予他的沉稳跟隐忍的一面给撞没了。
同她回了家的阿华，脾气更像是个少年。
想她了就贴过来，尽管害羞，也喜欢凑过来被她摸摸脸。
委屈了眼皮立马耷拉下来，丝毫不加掩饰。
连同面部表情也放大许多，开心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
帮她搬东西到特级教师的高级宿舍，一用力就龇牙咧嘴的，一见到她看过来，立马变脸咧开嘴傻笑，像个傻乎乎的毛头小子。
静之觉得他与往前相比，鲜活了不少。
只是他偶尔也会有一段时间坐在阳台前的躺椅上，很轻很轻的，像是怕静之被邻居投诉，悄悄哼着一些戏曲。
听得她总是忍不住泪目。
他真的好乖，也真的怕静之被投诉，以至于他不能跟她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静之总会关上阳台的玻璃门，拉他进入特意装了隔音棉和一个小舞台的房间。
他在舞台上开心的唱戏，她就坐在床边为他录像，当他唯一的观众，并卖力的鼓掌。
阿华觉得其他观众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阿之好喜欢听他唱戏的。
老是很捧场，就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不是很理解，总觉得是自己唱得不够好。
于是下一次，唱得更加尽心、认真，还委托过来看他的于占元带了画脸的颜料过来。
*
一间不算很大的卧室里，到处坐满了人。
程凤仙带了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过来。
于占元也把他那些孩子，和三个晒得黝黑的大小子带来了。
画好戏妆，穿上戏服，于占元上去跟娇俏的“虞姬”又唱起了那出戏。
“虞姬”双眼亮晶晶的，很是兴奋看着小小舞台下奋力鼓掌的那群人。
心里的执念被满足了，好像渐渐消散了。
愈发专注的目光，越来越多的聚焦在相机后的女人身上。
阿之……怎么又哭了，可是嘴角又扬起来了。
“虞姬”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俯身说着谢谢。
随后很快跨步下来，挪开相机，一下又一下抹着静之眼角不断滚落的泪。
“阿之，我今天唱得不好？你怎么又哭了？”
静之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画着浓厚戏妆的男人，微微抖着唇说:
“太好了，我入戏，虞姬这么好，怎么能死呢。”
“……师父教的戏里就这么写的喔。”阿华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拍着，“不要哭，我再想想，下次给阿之唱个开心的。”
于占元朝后面那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呼啦啦一群人涌出门外，给静之两人留出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于占元这才发现外头的门铃一直响着。
程凤仙过去开门一看，隔壁邻居朝里面探头探脑，声音有些不悦:
“刚刚鼓掌声都快掀破天了，你们在屋里开演唱会啊？”
“唔好意思。”程凤仙朝他尴尬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阿华因为执念消散不少，独自哼小曲的次数渐渐减少了。
可隔音棉并不能隔绝所有声音，邻居也忍耐许久才过来。
静之不想让他们难做，于是主动放弃了这套学校安排的高级公寓，带着阿华搬到了程凤仙的粤剧团里。
*
程凤仙问:“你那儿装修几高档的，你就这样放弃了？不用租金的。”
静之:“那姐姐你会收我房租吗？”
程凤仙:“当然不会，团里空房还有好几间，不差你们两个。”
静之轻轻掰过阿华的头看了看，额头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拆线痕迹都快没了。
她这才指指面前还有人排戏的戏台:“我之所以搬过来，是因为唱戏一直是他的愿望。”
“我不会占用你们排戏的时间的，等你们休息时，我再带阿华上去唱一会儿，你们给面子帮忙鼓鼓掌就行喽。”
阿华一把捞住她的胳膊，很是认真摇头:“不可以找观众直接要掌声的，师父知道了，一定一棍子打过来，唱得好才能有掌声。”
静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那阿华觉得自己最近有没有进步啊？”
阿华傲娇抬了抬下巴，“有，我每日都很努力小声背词的。”
程凤仙有些忍俊不禁，“好啦，小声背词，不如大声吊嗓，你们就安心住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