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瓷心斋刚开门。
许心正拿着软布,仔细擦拭工作台上的灰尘。
王天河则瘫在太师椅里,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对着手机傻乐,估计又在刷什么沙雕视频。
风铃轻响。
两人抬头。
门口站着一位中年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合身的深色夹克,身姿挺拔,气度沉稳。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专注力。
这人看着不像来买古玩的。
“请问,哪位是许心先生?”中年人开口,声音不高,但字正腔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干脆。
许心放下软布:“我是。您有什么事?”
中年人迈步走进来,动作利落。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普通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双手递给许心。
“许先生,您好。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嘱咐必须亲手送到。”他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话。
许心接过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文件袋封得很严实,外面没有任何标识。
“请问您是…”许心试探着问。
中年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任务完成,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出店门,步伐稳健迅速,很快消失在街角。来去如风,像个精准投递的机器人。
王天河包子都忘了嚼,伸长脖子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含糊不清地说:“我靠…这哥们儿…特务接头啊?够专业的!”
许心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效率,这做派,除了楚澜,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走到茶桌前坐下,拆开文件袋。里面是厚厚一叠装订整齐的A4纸。
王天河也好奇地凑过来,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油乎乎的手就往文件上蹭:“啥玩意儿啊?神秘兮兮的…”
许心拍开他的爪子,抽出第一页。
标题赫然是:《王中天个人情况及相关记录》
下面分门别类,极其详尽:
· 基本信息(出生年月、籍贯、家庭成员…)
· 早期经历(铲地皮时期的活动区域、关联人员、几起有记录的纠纷…)
· 商业版图(名下及关联的古玩城、公司列表、股权结构…)
· 社会关系(明面上的合作伙伴、商会职务…)
· 资产状况(部分已知的房产、车辆…)
· ……
记录非常详细,很多信息甚至是许心之前闻所未闻的。比如王中天早年为了争夺一件钧瓷笔洗,曾指使人打断过竞争对手的腿;又比如他其中一家古玩城,实际控股的是一家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离岸公司。
“我的妈呀…”王天河看得咂舌,“这比查户口还细!楚澜姐这是动用了国安吧?!”
许心没说话,一页一页仔细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王中天的发家史,清晰地分为两段。
前半段,是混迹底层,手段狠辣,积累原始资本的“狼”。
后半段,是洗白上岸,构建商业帝国,长袖善舞的“狐”。
转折点,就在二十多年前。
许心的手指,停在了记录时间线的那一页。
按照年份排列的记录,在某个时间段,出现了不寻常的空白。
从新历1998年11月到新历2001年10月。
整整三年。
记录几乎是空白的。
只有寥寥几句:
1998年11月,王中天名下账户有大额不明资金注入。
1999年至2001年期间,王中天行踪不明,公开活动极少。
2001年10月,王中天重新活跃,开始大规模收购商铺,筹建第一家‘中天古玩城’。
这三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笔启动他商业帝国的巨额资金,从何而来?
他飞快地翻到记录最后,那里有所有资料的汇总时间线。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几个关键年份上:
新历1998年11月:王中天账户收到不明巨款,随后销声匿迹。
新历2001年10月:王中天重现,开启商业扩张。
联想到自己的父亲
新历1999年初:自己的父亲父亲许建安“失踪”。
新历2001年底:父亲曾短暂秘密联系过周慕云,状态异常。
时间线,严丝合缝地重合了!
王天河也看出了门道,他指着那三年空白,又指了指许父失踪的时间,声音都变了调:
“心…心哥!这…这他妈不对啊!许叔叔失踪的第一年,就是这老王八蛋消失的第一年!也是他拿到黑钱的时候!这…这绝逼有问题!”
许心没说话,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脑海里,无数线索碎片开始疯狂碰撞、重组。
父亲对曜变天目的痴迷…
王中天早年与盗墓团伙的勾结…
那神秘消失的三年…
突然出现的巨额资金…
父亲恰好在此时“失踪”…
以及,那只隐藏着“王中天假”的青花碗…
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逐渐浮出水面。
父亲当年的“失踪”,恐怕不是简单的隐姓埋名潜入造假集团。他很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因为追查曜变天目或者其他事情,触碰到了王中天的核心秘密!
这消失的三年,就是关键!
王天河看着许心凝重的脸色,也不敢再嬉闹,小声问:“心哥…现在怎么办?”
许心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一叠厚厚的资料上。
“查。”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从这空白的三年,开始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