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阴,如北境的风,呼啸而过,却在昙昭长安留下了深刻而坚实的印记。
昔日的皇宫深处,那座名为“天枢幕府”的机构,已不再是临时设立的军机所在。它日夜运转,灯火常明,成为真正掌控着这片辽阔土地的心脏。一道道盖着“监国公主永昭殿下谕,摄政王禹疆令”双玺的政令,如同奔涌的血脉,从这里发出,畅通无阻地抵达四方——从昙昭最富庶的江南郡县,到西煌黄沙漫天的王庭,再到北方胡部苍凉的草原。
在这架高效而冷酷的统治机器面前,昙昭旧有的尚书省、西煌的部落议事会,都悄然褪色,权力被无声地剥夺,只余下空壳。旧贵族与部落首领们心中愤懑,却只能在私下抱怨。因为他们知道,那位西煌的沙罕沙赫、昙昭的摄政王,其铁腕从未放松,他麾下的“联盟军”铁骑,足以碾碎任何不安分的火花。
变化不仅发生在庙堂之上,更渗透到市井乡野。
在城镇的集市里,商人们不再需要准备好几套不同的尺、斗、秤。一套崭新的“联盟标准器”摆放在市集门口,官差会定期校验。买卖变得前所未有的公平顺畅,来自西煌的香料、昙昭的丝绸、胡部的毛皮,在统一的度量下自由流通,商旅络绎不绝,赋税源源不断,百姓们也尝到了货畅其流的甜头。
通往各方的“联盟驰道”上,驮马商队铃声悠扬,披甲信使快马加鞭。这些宽阔平坦的道路,曾征发民夫修建,初时怨声载道,但如今,它们带来了财富、信息和安宁。沿途新兴的城镇集市,如同珍珠般串联起来,百姓生计得以改善,曾经的怨气渐渐化为对“王师”和“新政”的称颂。
官府粮仓(联盟官仓)在丰年时以公道价格购入新粮,在灾年则开仓平粜,稳稳压住了粮价,让几次小范围的灾荒安然度过。对于经历过战乱与饥馑的平民而言,“能吃饱饭,天下太平”,便是最大的仁政。摄政王禹疆与“联盟”的威望,在无声无息中,于民间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在边境和草原,军事整编从未停止。西煌狼骑、昙昭平难军、胡部勇士被彻底打散重组,混编成一支只听命于禹疆一人的新军——联盟军。他们驻守要冲,剿灭内部零星叛乱,威慑外部残敌,带来了难得的安宁。
潜移默化中,一种新的认同感开始萌芽。官府的文告、学堂的蒙书、甚至市井流传的歌谣,都在悄然诉说着“联盟子民”的概念,刻意淡化着“昙昭人”、“西煌人”、“胡人”的旧有标签。年轻一代和那些在新政中得益的商人、农户,开始习惯并拥抱这种新的身份。
这一切,都源于那位来自西煌、却有着一半昙昭血统、始终牢牢掌控着全局的摄政王——阿史那禹疆。
他以“联盟”之名,行“帝国”之实。三年来,他用高效的治理、繁荣的经济和强大的军力,向所有人证明了一个统一、集权、融合的政权,远胜于昔日分裂割据、互相征伐的旧时代。
当绝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新的秩序,享受着新政带来的好处,并在心底里开始认同这个强大的“联盟”时,旧有的国家与部落认同便自然而然地淡化了。
此时的禹疆,手中已然握紧了打造一个新帝国所需的全部基石:战无不胜的军队、高效顺从的官僚、复苏繁荣的经济、安定拥戴的民心。
那“瀚朔帝国”的宏伟蓝图,早已不再是纸面上的空想,而是化作了驰道上奔流的商队、市集里统一的斗秤、官仓中充盈的粮粟,以及百姓口中心照不宣的期盼。
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或许是一场更大的胜利,一个天降的祥瑞,又或是一场精心准备的盛典——禹疆便可顺理成章地祭告天地,将“联盟”这件过渡的外衣褪去,将那早已孕育成熟、筋骨强健的新帝国——“瀚朔”,正式推上历史的舞台。
这三年,他磨砺的不仅是无坚不摧的兵锋,更是四海归心的人望;他铸造的不仅是至高无上的权柄,更是天命所归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