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走在最后，脚步没有半分松懈。山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他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幽瞳跟在他身侧，耳朵微微抖动，尾巴轻轻扫过地面。雷嗔扛着骨鞭走在前头，嘴里嘀咕着能睡个好觉。
镇口立着一块石碑，表面斑驳，刻着“青石镇”三个字。夜澜走近时，目光落在碑底一道细痕上。那痕迹歪斜扭曲，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符号。他不动声色，指尖轻触碑面，冰雷双脉同时运转，一道无形灵力渗入石缝。符文的波动立刻停滞，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进去了。”他说。
三人没去客栈主楼，而是绕到后巷一间偏屋。门没锁，推开来一股霉味。夜澜扫了一圈，确认没有埋伏，才让幽瞳进去。她跳上窗台，三尾展开，鼻翼微张，嗅了几下空气。
“有人来过。”她说，“不是刚才那些。”
话音刚落，白枭从屋顶落下，焦尾琴背在身后，青铜面具遮住半张脸。他站在门口，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三短两长的节奏。
“三个人。”他低声说，“穿灰袍，装成卖药材的，在我们进镇前十步跟着。还有一个在茶馆坐着，一直没动。”
夜澜点头，走到墙角坐下。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壶，倒出一杯茶。茶水泛着淡蓝光泽，喝下去后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雷鳞蛟泡的提神茶，每天早上都要喝。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白枭。
白枭坐下来，手指继续敲击琴面。这一次是连续七下，停顿，再五下。“他们身上有幽冥殿的印记，藏在衣领内侧。镇里几个摊主眼神不对，瞳孔发灰，应该是中了傀儡蛊。不能信。”
幽瞳突然打了个喷嚏。
夜澜抬头看她。
“药铺那边。”她站起来，耳朵贴着墙壁，“有股味道，像烧焦的草药混着铁锈。梦魇引的味道。”
白枭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们在用低阶探子布眼线。”夜澜站起身，“怕我们发现，所以用药控制这些人。”
他闭上眼，神识缓缓扩散。幻天塔第一层开启，时间流速加快，灵力迅速提纯。他的感知顺着墙壁缝隙蔓延出去，穿过几间屋子，最终停在隔壁房间。
两个男人正在说话。
“……地图肯定在他们手里。”
“头儿说了，只要跟着就行，别动手。等他们去了北方孤峰，自然会打开封印。”
“可那个狐狸精有问题，她能闻出我们的药。”
“那就让她先受伤。活体献祭需要一个带空间之力的祭品。”
夜澜睁开眼，脸色冷得像冰。
“他们知道石板的事。”他说，“也知道了神陨山脉的位置。”
幽瞳靠过来，尾巴缠住他的手腕。她没说话，但眼神很紧。
“现在怎么办？”白枭问。
“让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夜澜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碎布，故意擦了擦肩上的伤。那是之前被黑芒击中的地方，虽然没破皮，但他刻意让空间之力外泄一丝，像是伤口还没愈合。
“明天启程北上！”他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喊，“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疗伤药都没有！”
说完，他转身回房，动作干脆利落。进了屋，他把茶杯放在桌上，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已经从窗户翻出，落地无声。
地窖入口在厨房后面，木板盖着。他掀开下去，里面点着一盏油灯。白枭随后赶到，坐在角落的琴前。
“他们动了。”白枭说，“茶馆那个人走了，往西巷去了。另外两个还在盯着客栈。”
夜澜盘膝坐下，手搭在膝盖上。他再次进入幻天塔第一层，灵力循环加快，精神更加集中。片刻后，他睁开眼。
“子时动手。”他说，“四个人，两个正面攻门，两个埋伏后窗。目标是抢玉简。”
白枭敲了敲琴弦：“你要让他们得手？”
“不。”夜澜摇头，“我要他们以为得手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空白符纸，用血写下几个字，然后点燃。火焰升起，灰烬飘散。这不是给接应的人留的暗号，是诱饵。对方一定会去查这灰烬的去向，误以为里面有重要信息。
“你在赌。”白枭说。
“我一直都在赌。”夜澜站起身，“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地图已经记在我脑子里。玉简只是空壳。”
地窖外传来脚步声。幽瞳从窗口跃下，落地轻巧。她走进来，变成少女形态，银发垂肩，月牙簪浮在发间。
“我都布置好了。”她说，“三处标记点连成一圈，只要有人靠近，我能立刻知道。”
夜澜点头：“你就在这儿等。等他们进来，你负责切断退路。”
幽瞳应了一声，跳上横梁，蜷缩起来。她的尾巴轻轻摆动，像是在计算时间。
外面的镇子渐渐安静下来。客栈二楼亮着灯，残影幻象还在房间里走动。油灯晃了晃，映出一个人影在桌边喝茶。
子时快到了。
白枭的手指一直在敲琴面，频率越来越快。突然，他停下。
“来了。”
西巷拐角，三道人影贴着墙移动。一人手里拿着追踪蛊瓶，瓶口朝上，里面的虫子正疯狂打转。他们靠近客栈后门，其中一人掏出一把黑砂，撒在门槛上。
门开了。
那人闪身进去，另外两个紧随其后。他们直奔二楼客房，一脚踹开门。
灯还亮着。
床上没人。
桌上茶杯冒着热气，像是刚倒的。
“中计了！”一人低吼。
他转身要逃，却发现门自己关上了。墙上浮现出一层冰霜，迅速蔓延。天花板裂开一道缝，幽瞳从上面跳下，一脚踢中第三人喉咙。那人倒地不起。
剩下两个拔刀就砍。
刀还没落下，一道雷光从窗外劈下，将一人震飞撞墙。雷嗔站在屋檐上，骨鞭在手。
“吵死了。”他说。
最后一人想跳窗，却被一股力量拉回。夜澜站在门口，面具下的眼睛冷冷看着他。
“你们是谁派来的？”他问。
那人咬牙不答。
夜澜抬起手，一根冰锥慢慢成型。
“我可以让你活着出去。”他说，“只要你告诉我，幽冥殿在北方孤峰要献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