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林子渊拖长音回应门外，顺手给小白碗里夹了块豆腐，“别急，等我吃完这顿，保管给你带份打包的。”
他舀了勺汤底仔细观察，符文在汤里若隐若现。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影魄：“你说这契约要是喝下去，算不算签了卖身契？”
“算。”影魄答得干脆，“但能换塔主出手三次。”
林子渊咧嘴一笑，仰头灌下整碗汤。赤纹瞬间暴涨，顺着脖颈爬上脸颊。
门外砸门声停了。片刻后，张萌萌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你真把锅底喝了？”
“独家秘方，不尝可惜。”林子渊抹抹嘴，拎起打盹的小白往门口走，“走了，圣女大人请客，咱去东域最大的锅巴摊——记我账上。”
塔内灯火渐暗，唯有桌上铜锅余温尚存。最高层窗棂后，塔主静静注视着远去的背影，苍白手指摩挲着一枚残缺的玉佩——那玉佩一角，与清风道长缺失的袖口严丝合缝。
张萌萌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半截断剑，见林子渊晃悠悠走出来，眉头一皱：“你又干了什么？魂锁都泛红光了。”
“吃火锅，签合同，顺便认了个师父的旧债。”林子渊耸肩，“走吧，东域锅巴摊，听说老板手艺绝了，辣得能唤醒前世记忆。”
“你认真的？”张萌萌跟上他脚步，“现在不是吃的时候，塔主刚给你钥匙，明显有下一步安排。”
“安排归安排，饭不能不吃。”林子渊把小白往肩上一搁，“再说了，情报哪是蹲屋里能挖出来的？得靠嘴皮子和胃容量。”
两人一路穿街过巷，东域市集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锅巴摊在街角最显眼处，一口大铁锅架在炭火上，金黄锅巴堆成小山，香气直冲云霄。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围裙油亮，嗓门洪亮：“特辣归魂味！一口入魂，两口通窍，三口飞升不成问题！”
林子渊眼睛一亮，拉着张萌萌就坐：“来三份特辣归魂味，加双倍辣酱！”
摊主笑着点头，转身取锅巴时，袖口不经意滑落，露出一角暗绣纹路——玄天剑宗旧式弟子服上的剑纹。
林子渊筷子一顿，低声对张萌萌说：“你家老祖宗的衣服，怎么穿他身上了？”
张萌萌瞥了一眼，眼神微凝：“剑宗二十年前改制，旧纹早废了。他要么是遗老，要么……是故意穿给我们看的。”
摊主端上锅巴，热气腾腾，红油裹着脆片，香气扑鼻。他放下盘子时，低声道：“塔主在等你犯错。”
林子渊假装没听见，抓起一片塞进嘴里：“嗯！够劲！这辣度，比我上回在赤焰窟啃的石头还猛！”
张萌萌不动声色，也拿起一片慢慢嚼：“老板，这酱料配方挺特别，哪儿学的？”
摊主擦着桌子，头也不抬：“祖传的，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小白趁人不注意，偷偷爬到桌沿，爪子一勾，整盘锅巴往自己怀里搂。结果一口咬下去，辣得原地蹦高，眼泪哗哗往下掉，一头撞翻旁边酱缸。
“砰！”陶缸碎裂，黑红酱汁泼了一地，底下竟压着半张羊皮纸，墨迹未干，画着山川走势，角落刻着四个小字——三更启棺。
林子渊眼疾手快，脚下一滑假装摔倒，整个人扑在羊皮纸上，顺势卷进袖中：“哎哟！辣死我了！这锅巴有毒！”
张萌萌配合地扶他起来：“吃个锅巴也能摔，你是真不行还是装不行？”
摊主蹲下收拾碎片，动作缓慢，却在林子渊起身时，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清风观主留下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林子渊拍拍灰站起来，笑嘻嘻道：“老板，再来一份，这次不要辣的，给小白降降温。”
摊主点头，转身重新调酱。林子渊趁机把羊皮纸塞给影魄：“分析一下，是不是地图？”
影魄声音从铜镜传出：“是东域古墓分布图，标注了七处封印点。‘三更启棺’是开启密令，需在子时以血为引。”
“血？”林子渊摸摸鼻子，“我最近流血有点多，能不能用酱油代替？”
“不能。”影魄冷冰冰，“必须是你自己的血，且需配合魂锁共鸣。”
张萌萌凑近他耳边：“你拿到什么了？”
“地图。”林子渊压低声音，“指向下一个契约节点，可能跟塔主要的第三件信物有关。”
“那摊主呢？”张萌萌眼神扫向正在熬酱的背影，“他认识清风道长？”
“不止认识。”林子渊盯着对方袖口，“他穿的是剑宗叛逃弟子才敢保留的旧纹。清风当年飞升前，曾收留过一批被剑宗追杀的弃徒。”
小白缓过劲来，缩在林子渊怀里抽抽搭搭，爪子还沾着辣酱，委屈巴巴看着主人。
林子渊揉它脑袋：“下次偷吃前先问主人，懂？”
小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打了个喷嚏，喷出一小团火苗，把桌角烧了个洞。
摊主端着新锅巴回来，看了眼烧焦的桌角，没说话，只是把盘子重重一放：“最后一份，吃完赶紧走。东域最近不太平，夜里别乱逛。”
林子渊抓起锅巴，边吃边问：“不太平？是因为古墓要开了？”
摊主眼神一凛，随即恢复平静：“小孩子别打听太多，吃你的锅巴。”
张萌萌放下筷子：“我们不是小孩子，是来找东西的。”
摊主沉默片刻，转身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丢在桌上：“拿着，防身用。别死在东域，不然我这摊子以后没人来捧场。”
林子渊打开一看，是三枚青铜铃铛，铃舌刻着符文，轻轻一晃，无声无息。
“这是……锁魂铃？”张萌萌认出来，“剑宗禁术法器，能镇压游魂，你怎么会有？”
摊主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天色：“快黄昏了，你们该走了。”
林子渊收起铃铛，站起身拱手：“谢老板款待，改天再来，我请你吃成仙观特供灵果。”
摊主摆摆手，低头擦拭锅铲，不再言语。
两人走出几步，张萌萌低声问：“你信他？”
“不信。”林子渊回头看了一眼，“但他知道的比我们多，而且——他没动手杀我们，说明暂时不是敌人。”
“也可能是想借刀杀人。”张萌萌皱眉，“‘塔主在等你犯错’，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越莽撞，他越高兴。”林子渊咧嘴一笑，“那我就偏不莽撞，吃吃喝喝，慢慢来。”
影魄突然开口：“地图显示，第一处封印点就在城西乱葬岗，子时阴气最盛，适合启棺。”
“乱葬岗？”林子渊咂嘴，“听着就不吉利。有没有阳气旺点的地方？比如酒楼、赌坊？”
“没有。”影魄毫不留情，“必须是阴地，否则棺不开，信物不现。”
张萌萌拉住他胳膊：“别耍贫，这次听我的，先回客栈准备，带上辟邪符和捆尸索，半夜再去。”
“行行行，听圣女的。”林子渊举手投降，“不过出发前，能不能让我再买包锅巴路上吃？”
张萌萌翻了个白眼：“你真是修仙界头号吃货。”
“错。”林子渊一本正经，“我是修仙界头号活着的吃货。死了的那些，坟头草都三丈高了，还吃什么锅巴。”
小白在他怀里打了个滚，表示赞同。
三人拐进一条小巷，身后锅巴摊的吆喝声渐渐远去。夕阳斜照，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子渊摸了摸袖中的羊皮纸，低声说：“‘三更启棺’……听起来像恐怖故事开头。”
“也可能是宝藏故事开头。”张萌萌握紧剑柄，“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去。”
林子渊侧头看她，忽然笑了：“圣女大人，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要是不去，你会绑我去似的。”
“我会。”张萌萌毫不避讳，“你死了，谁给我解剑宗那些破谜题？”
“成交。”林子渊伸出手，“合作愉快。”
张萌萌拍了一下他的掌心：“别死就行。”
小白从林子渊怀里探出头，也伸出爪子，啪地拍在两人手上。
影魄叹气：“一人一宠，没一个靠谱的。”
夜幕降临，东域城灯火渐起。远处锅巴摊的炊烟还未散尽，摊主站在摊前，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缓缓摘下围裙，露出腰间一枚锈迹斑斑的剑宗令牌。
他轻声自语：“清风师兄，你选的人……可别让我失望啊。”
铜锅余温尚存，炭火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