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被暂时剥夺财政大权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在龙焰家族内部引发了持续而微妙的涟漪。下人们走路时的脚步变得更轻,交谈时的声音压得更低,看向东院方向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敬畏与疏远。曾经依附于凯斯一系的少数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而更多处于观望中的族人,则开始悄悄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原本被遗忘的偏院。
风向,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而对于哪吒来说,最直观的变化,便是修炼资源终于不再紧缺。
福伯掌权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最高效率整顿了家族几乎被掏空的库房和账目,勒令几个被凯斯安插进去、中饱私囊的管事吐出了不少油水,又快速变现了一部分非核心资产。虽然家族整体依旧拮据,但供应哪吒修炼的那一部分,终于不再是空中楼阁。
一批批基础的修炼物资被准时送达哪吒的小院。虽然算不上多么珍贵,但种类和数量比起之前已是天壤之别。有打磨肉身的负重铁衣、锻炼力道的石锁、基础的斗气修炼辅助药剂“凝气散”、以及供魔法师冥想恢复精神力的“宁神香”等等。
小薇看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东西,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忙前忙后地帮哪吒整理归类,嘴里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少爷!有了这些,您一定能更快好起来!”
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二郎,看到那分量十足的石锁时,独眼中也掠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其中最大的一个,似乎觉得分量还凑合。
哪吒的目光扫过这些物资,脸上并无太多欣喜若狂的神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见识过洪荒世界的天材地宝,眼前这些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的粗劣替代品。但即便如此,对于现阶段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他来说,也无疑是雪中送炭。
“总算不用完全靠吸纳那点稀薄的可怜灵炁硬熬了。”哪吒心下稍安。他如今重塑道基,一切从头开始,这些基础物资正好能弥补《混沌青莲圣法》入门时对肉身和能量最原始的需求。
他没有丝毫耽搁,拿到资源的当天,便开始了更加疯狂的修炼。
晨曦微露,大多数人尚在睡梦之中,偏院内便已响起了沉闷的呼啸声。
哪吒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练功裤,白皙却并不显羸弱的身体上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并未直接使用那些石锁,而是双腿微屈,站出一个最基础的混元桩,身形稳如磐石。但他的双臂却并未闲着,而是在缓慢地划着一个又一个玄奥的圆弧,时而如推山,时而如揽月,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每一寸肌肉都在高速震颤,消耗着巨大的体力,带动周身气血汹涌奔腾。
这是他根据悟空指点的炼体术,结合自身对大道至简的理解,演化出的最适合当前这具身体的打熬方式。那件沉重的铁衣已然穿在他的身上,让他每一个动作都需付出加倍的努力。
“呼吸!注意呼吸!气沉丹田,力透发梢!对!就这样!别跟没吃饭似的!”孙悟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虽然依旧是那副嘲讽的腔调,但指点却精准无比,“你这身体底子太薄,就得下死力气磨!把那些堵塞的经脉、萎缩的肌肉纤维全都给我震开!激活它!”
哪吒咬紧牙关,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剧烈的酸麻和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他眼神锐利如鹰,没有丝毫动摇。丹田内,那丝混沌青莲的嫩芽微微摇曳,释放出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不断修复着因高强度修炼而带来的细微损伤,并潜移默化地改善着他的体质。
一个时辰后,桩功结束。哪吒立刻取出药剂“凝气散”,毫不犹豫地仰头服下。一股略显辛辣燥热的能量瞬间在体内化开,如同小火星般窜动。
若是寻常武者,此刻必定是立刻按照斗气功法引导这些能量去冲击、开拓经脉,凝聚斗气种子。
但哪吒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并未立刻去引导那股能量,而是再次运转《混沌青莲圣法》,以自身那丝精纯的灵炁为引,如同驯服野马般,强行将“凝气散”的药力裹挟、炼化!那燥热的能量在更高层次的功法面前迅速变得温顺,被一丝丝抽离、提纯,最终化为最本源的滋养之力,融入四肢百骸,更深层次地淬炼着肉身,而非直接转化为斗气。
“蠢!真是蠢!”悟空看得哇哇大叫,“好好的能量不拿来直接提升那劳什子斗气等级,非要先炼化一遍强化肉身?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你们修仙的都这么迂腐?”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哪吒在心中平静回应,“这具身体太过脆弱,若一味追求斗气等级,不过是无源之水,终有尽头。唯有肉身强大,气血充盈,才能承载更强大的力量,未来之路才能走得更远。况且…”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谁说我不修炼斗气了?”
话音落下,只见他意念微动,那被淬炼肉身后剩余的精纯能量,以及周身气血奔涌产生的蓬勃血气,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于丹田之外,另辟蹊径,按照这个世界的斗气运转法门(他从藏书楼记下的最基础版本)开始运转!
同时,他刻意模仿着那“凝气散”药力中的火属性特质!
嗡!
一丝微弱,却异常凝练、带着淡淡赤红色光芒的气流,自他丹田下方升起,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运行起来!
斗气!火属性斗气!
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地出现了!
而且,因为这股斗气的本源是经过《混沌青莲圣法》提纯后的能量和自身气血,其精纯程度和凝练度,远超同阶武者依靠药剂和功法勉强凝聚的斗气!
“一级武士…”哪吒感受着体内那丝赤色气流的运转,清晰地判断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斗气体系下的等级。
但他并未停止。
下午时分,他点燃了“宁神香”。淡淡的烟雾缭绕,带着安抚心神的气息。
哪吒盘膝坐于烟雾之中,双目紧闭,手结印诀,开始尝试沟通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
他的精神力本就因元神存在而远超常人,只是之前身体太差无法支撑。如今肉身得到初步淬炼,精神力也仿佛挣脱了部分枷锁。
在他的感知中,周围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起来。无数细微的光点在空中漂浮、跃动。红色的是活跃的火元素,蓝色的是温柔的水元素,黄色的是厚重的土元素,青色的是轻盈的风元素…
寻常魔法学徒,需要依靠冥想法,小心翼翼地去吸引、捕捉与自身亲和力最高的元素光点,引入精神识海,慢慢积累,才能释放出最微弱的魔法。
但哪吒的做法,再次截然不同!
他没有去“吸引”,也没有去“捕捉”。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位高傲的君王,缓缓扫过那些雀跃的元素光点。
尤其是那些活跃的红色火元素,在感受到哪吒精神力的刹那,仿佛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存在,竟纷纷变得“驯服”甚至“狂热”起来,不再需要引导,便争先恐后地、主动地涌入他的精神识海!
这种亲和度,简直骇人听闻!
甚至,在那众多的红色光点之中,还有极少数的、带着一丝丝尊贵紫色的特殊火元素,也受到了吸引,懒洋洋地掺杂其中,涌入他的识海。
他的精神识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盈起来。
等到“宁神香”燃尽,哪吒缓缓睁开双眼。
他抬起右手,意念微动。
呼!
一团比拳头略小、呈橘红色的火苗,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最基础的零级戏法——【点火术】!
但下一刻,哪吒心念再动,试图回忆搓弄洪荒火莲的感觉。
那团橘红色的火苗猛地一阵摇曳,颜色骤然变得深邃,中心处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极淡极淡的青色!周围的温度瞬间飙升了一截!吓得旁边正在打盹的小薇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虽然那丝青色一闪即逝,火苗很快又恢复了橘红色,但刚才那瞬间的变化,却真实无比!
魔法学徒!而且是偏向火系的魔法学徒!
一日之内,斗气与魔法,双双入门!
哪吒看着掌心跳跃的火苗,感受着体内那丝赤色斗气的流转,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双线并行,齐头并进。以洪荒圣法为根,淬炼无上道基;以此界体系为表,遮掩自身,方便行事。
这条独特的修炼之路,终于在他面前,清晰地展开了。
而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二郎默默看在眼里。他歪了歪头,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同时摆弄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但又觉得…好像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