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屏幕还在闪着那行血红色的警告，凌烨盯着b7区那段漆黑的废弃通道，手指无意识地在终端边缘轻轻敲了一下。
不能再等了。
就算凯斯能活着穿过那条通道，就算他真的能把信标塔关掉——可前线那些机甲还在乱飞，各小队各自为战，系统已经把他们全都判定成敌人。一旦红区锁定完成，第一波实弹打出去，整个编队都会被炸得粉碎。
没人指挥，没人收束，更没人敢担责任。
那就……他来。
他一把抓起战术麦克风，拇指按下通话键，声音直接切入前线所有单位的通用频道：“全体注意，我是第九小队队长凌烨，现接管b区应急指挥权限。立即停止自主推进，按我指令调整航向。”
频道里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整备所的技术员也配发命令？”一个粗嗓门Alpha嗤笑道，“你连驾驶舱都没坐过吧？”
“别浪费时间了。”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不耐烦，“我们现在正被系统追杀，谁有空听一个beta瞎指挥？”
凌烨没动，也没反驳。
他只是抬起手，两指一扯，把颈侧那张早就失效的抑制贴撕了下来。
下一秒——
一股炽热而辛辣的气息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像滚烫的岩浆冲破地壳，瞬间席卷了整备所的空气循环系统。这股信息素爆发的气势顺着通讯波纹穿透频段，直冲前线每一个接收端。
整备所的灯光轻微震颤了一下。
唐笑笑猛地捂住嘴，赵铁山后退半步撞到了工具柜，雷鸣原本想冲上去理论，却被这股压迫感狠狠钉在原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而前线频道，彻底安静了。
“闭嘴。”凌烨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在想什么——我说，你们做。”
没人回应。
连呼吸声都压低了。
他松开麦克风，深吸一口气，额角已经渗出一层薄汗。但这不是结束，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整备所内部警报突然发出短促蜂鸣——高浓度异常信息素检测启动，三秒后将自动上传生物数据至中央档案库。一旦记录入库，他的身份立刻暴露，后续审查、调离、甚至军方介入都不可避免。
千钧一发之际，靠墙站着的雷鸣咬牙撑起身子。他脸色发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信息素压制中缓过来，但他没看凌烨，而是猛地朝赵铁山和唐笑笑打了个手势：左手压喉，右手横切。
唐笑笑瞳孔一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指尖在副控台上飞快敲击，伪造了一段“设备误检”的日志记录，同时切断检测仪对外传输链路。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传感器临时故障，已隔离】，紧接着自动归档为低优先级维护事项。
赵铁山二话不说，抄起角落里的工业级信息素中和喷雾，对着通风口就是一阵猛喷。刺鼻的柠檬醛气味迅速弥漫开来，盖住了空气中残留的辛辣气息。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四个人之间没有一句交流，却默契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凌烨坐在主控台前，背脊挺直，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他听见了喷雾的嘶嘶声，也察觉到信息素正在被稀释，但他不能回头，也不能露出一丝动摇。
他是指挥官，必须稳如磐石。
“唐笑笑。”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给我接震动频段，我要发编码指令。”
“已经在了！”她迅速调出波形图界面。
凌烨低头在终端上敲出一段短促脉冲节奏，五台闲置机甲的绿色小点陆续亮起，开始缓慢移动，重新组成临时中继网络。
“赵铁山，去四号舱确认引导臂状态，别让它卡住后续调度。”
“明白！”赵铁山放下喷雾，转身就要走。
“等等。”凌烨忽然叫住他，“带上扳手，这次别弄丢了。”
赵铁山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放心，这次我亲自盯着。”
雷鸣靠着墙喘了几口气，终于站稳。他看着凌烨的背影，眼神复杂。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本能驱使，对S级omega产生无法控制的反应。可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压制感，他心里竟没有一丝欲望。
他明白了。
那是来自S级omega的绝对压制。
只有他允许，Alpha才能接近，才能拥有对他的渴望。否则，只能臣服，只能跪下。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整天埋在机油堆里的技术员，竟是帝国传说中的“瑰宝”。
“难怪……”他低声喃喃，“难怪你从来不让我们靠近你三米以内。”
凌烨没听见，也不需要听见。
他正全神贯注地在屏幕上画出一条新的航线，准备引导三支最接近红区的小队脱离危险区域。他的手指稳定，语速清晰：“A组，左偏十五度，保持低空飞行；b组，关闭主动雷达，切换被动侦测模式；c组，立即释放干扰弹，掩护右翼撤离。”
一道道命令下达，前线各单位开始有序响应。
“c组收到，正在释放干扰弹。”
“A组调整航向完毕。”
“b组已切换静默模式。”
唐笑笑偷偷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瞄了眼主屏右下角的时间——红区锁定倒计时还剩【2分03秒】。
“队长。”她轻声说，“我们还能赶在前面。”
凌烨没应声，只是盯着b7区那片漆黑的通道入口。
他知道凯斯还在里面。
他也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赌命。
但赌局已经开了，他不能退。
“雷鸣。”他忽然开口。
“在。”雷鸣立刻站直。
“去把三号维修舱的备用电源模块检查一遍，我怕刚才震荡影响了供电稳定性。”
“现在？”雷鸣一愣，“可那边……”
“我说现在。”凌烨转头看他，眼神锐利，“还是要我再重复一遍命令？”
雷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好，我这就去。”
他刚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了凌烨一眼：“……你放心，我会守好后方。”
凌烨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雷鸣推门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整备所内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嗡鸣和主控台偶尔的提示音。唐笑笑继续监听震动频段，赵铁山在远处忙碌，凌烨的手始终搭在终端上，像一尊不会动摇的雕像。
忽然，主屏上其中一个绿色小点剧烈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传回一段断续的震动信号。
凌烨立刻放大波形图，眯眼辨认。
那是凯斯出发前他们约定的暗号节奏——【已抵达目标，准备行动】。
他还活着。
而且已经到了塔底下。
凌烨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你还不能倒下。”他低声说，“我这边……才刚稳住。”
唐笑笑听见了这句话，但她没抬头，只是悄悄把摄像头角度又调偏了五度。
有些画面，真的不该被别人看见。
主控台的灯忽明忽暗，映在凌烨脸上，像一场无声的暴风雨正在退去。
他抬起手，重新连接那五台机甲的信号节点，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直指b7区。
“所有人听着。”他再次拿起麦克风，声音沉稳，“接下来三分钟，是生死线。按我说的做，一个都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