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领主提交易条件，助除沼泽叛徒
幽冥领主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像一块在万年冰川下冻结的玄铁，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与绝对的陈述。
“凭什么？”
这三个字在三人的心头回响，伴随着沼泽深处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显得格外清晰。
白月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凭我们……”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凭什么？凭他们人多？对方是这片沼泽的主宰，一个念头就能掀起无边泥浆。凭他们实力强？一个元婴五层的领主，还是在自己的主场，他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讨到好。
她难得地卡了壳，只能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顾盼。
夜渊握着刀柄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他深知魔界绝地之主是何等存在。他们不是神，不是魔，而是这片土地法则的具象化身。在这里与幽冥领主为敌，等同于与整片幽冥沼泽为敌。
顾盼迎着那两个不断旋转的墨绿色漩涡，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她既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慑，也没有流露出强取豪夺的意图。
“你说的没错，取走晶核，沼泽会失衡。”她开口了，声音清冷如旧，“但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幽冥领主那张漆黑的脸上，两个漩涡的转速慢了一瞬，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来此，不是与你商量，而是告知。”顾盼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力，“三界灵根之源异动，若不稳固，三界倾覆在即。届时，你的幽冥沼泽，还能独善其身吗？”
这番话，让夜渊和白月都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顾盼会选择如此强硬的姿态。
幽冥领主沉默了。他那由纯粹暗影构成的身体，在三轮紫月的诡异光辉下，似乎变得更加深邃。
“三界存亡，与我何干？”良久，他才再次发出声音，“我生于此，长于此，也将归于此。我便是幽冥，幽冥便是我。”
“说得好听。”白月忍不住插嘴，“你要真这么无欲无求，刚才就不会跟我们废话，直接动手不就完了？又是变个泥巴巨人吓唬人，又是现出真身讲大道理，你不嫌累吗？”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抬杠，却精准地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如果幽冥领主真的只想誓死扞卫晶核，他完全不必现身交谈。
顾盼的目光微微一动，她捕捉到了关键。
“你不能，或者说，不便亲自出手对付我们，对吗？”她看着幽冥领主，一字一句地问道，“激活整个魔界的防御壁垒，不惜耗费本源之力也要清洗外来者，这股力量的源头，是你，还是另有其人？你若真是此地绝对的主宰，又怎会容忍自己的力量被他人调动？”
夜渊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瞬间明白了顾盼的意思。幽冥沼泽的力量，似乎并不完全受领主掌控。
那两个墨绿色的漩涡，旋转得愈发急促，显示出其主人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声音那般平静。
“看来，你遇到的麻烦，比我们更大。”顾盼继续施压，“一个能威胁到沼泽根基的麻烦。”
“你很聪明。”幽冥领主终于不再掩饰，“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族，都要聪明。”
他的声音里，那份亘古不变的冰冷，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不错，我的确有麻烦。”他坦然承认，“一个来自内部的麻烦。他让我的力量，无法完全施展。”
他那漆黑的身体微微侧过，让开了通往幽冥晶核的视线，仿佛在展示自己的诚意。
“幽冥晶核，你们可以拿走。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顾盼言简意赅。
“帮我杀一个叛徒。”幽冥领主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情绪，那是一种混杂着厌恶与杀意的冰冷，“作为交易，幽冥晶核归你们。我还可以承诺，事成之后，派出一支幽冥卫队，随你们返回两界城，听你调遣。”
这个条件，远超出了顾盼的预料。
不仅能得到幽冥晶核，还能获得一支魔界的精锐部队？这笔买卖，听上去太过划算，反而让人心生警惕。
“叛徒？”夜渊沉声问道，“什么人，值得你用沼泽的根基来做交易？”
“他叫‘墨煞’，我麾下最强的魔族将领，元婴四层修为。”幽冥领主缓缓道来，“他本是沼泽中一缕最精纯的毒瘴所化，由我点化成形，赐予灵智。我视他如子，将沼泽近半的防务都交予他手。”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惋惜，只有一种被背叛后的绝对冰冷。
“但他，却勾结了守旧派。”
“守旧派？”白月皱眉，“你们魔界这帮守旧派，手伸得还真够长的，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放过。”
“他们给了墨煞无法拒绝的承诺。”幽冥领主继续说，“他们答应助他吞噬我的本源，成为幽冥沼泽新的主宰。而作为回报，墨煞要做的，就是将整片幽冥沼泽，炼化为一座‘万毒魔域’，献给守旧派。”
夜渊的脸色瞬间变了：“万毒魔域？他们疯了！那是上古禁术，一旦炼成，此地亿万生灵的神魂与剧毒将融为一体，化为一场席卷魔界的瘟疫。守旧派要这东西做什么？”
“作为武器。”幽冥领主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一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屠灭一个种族的恐怖武器。他们想用它，来对付所有反对他们的势力，比如……魔焰山的炎魔。”
原来如此。
顾盼心中瞬间了然。守旧派的野心，远比她想象的要大。他们不仅要维护旧秩序，更要用最极端、最残酷的手段，来铲除一切异己。
“你自己为何不动手？”顾盼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以你元婴五层的实力，又是此地主宰，杀一个元婴四层的下属，应该不难。”
“我刚才说过，他掌控着沼泽近半的防务。更重要的是，他用守旧派提供的秘法，将自己的气息与沼泽的地脉连接在了一起。”幽冥领主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我若对他出手，等于攻击沼泽自身，会导致地脉紊乱，力量反噬。而你们不同。”
那两个墨绿色的漩涡，转向顾盼三人。
“你们是外来者，你们的力量不属于这片沼泽。由你们出手，斩断他与地脉的连接，是唯一的办法。”
这是一个局。
一个阳谋。
幽冥领主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摆在了台面上。
帮他，可以得到幽冥晶核和援军，但要面对一个熟悉此地、且有守旧派支持的元婴四层魔将。
不帮他，他们现在就得和一位元婴五层的沼泽之主硬拼，胜算渺茫。就算侥幸得手，等他们离开，墨煞依旧会炼化沼泽，届时守旧派得到一件大杀器，对两界城的威胁只会更大。
怎么选，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我怎么相信你？”顾盼看着他，“万一我们杀了墨煞，你反悔了怎么办？”
“我以幽冥沼泽的本源起誓。”幽冥领主抬起那只由暗影构成的右手，一滴浓稠如墨的液体从他指尖滴落，融入下方的泥潭。整个沼泽，在这一刻都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像是在见证这个誓言。“若违此誓，本源溃散，永堕沉沦。”
魔界生灵的本源誓言，是最高等级的约束，一旦违背，便会应誓，绝无幸免。
“好，我答应你。”顾盼点头，“把他的位置，还有所有相关的情报给我。”
她没有丝毫犹豫。风险与收益并存，这笔买卖，值得做。
幽冥领主似乎对她的果断颇为满意。他那漆黑的脸上，两个漩涡的旋转变得平缓下来。
“墨煞生性多疑，从不固定居所。但他每隔三日，便会去一趟‘腐骨洞’，与守旧派的联络人见面。”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幅由魔气构成的立体地图，出现在三人面前。地图上，幽冥沼泽的地形一目了然，其中一个被标记出来的红色光点，尤为醒目。
“这就是腐骨洞。洞内魔气浓郁，能隔绝我的探查。你们只需守在那里，便能等到他。”
“就这么简单？”白月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当然不。”幽冥领主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与他见面的，是人界的守旧派修士。据我所知，他们正在计划夺取幽冥晶核，献给他们的首领。你们要面对的，不止是墨煞。”
顾盼将地图记在心中，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是‘幽冥引’。”幽冥领主掌心摊开，三枚指甲盖大小、形如黑色水滴的晶石悬浮而起，飞到三人面前，“将它带在身上，可以暂时掩盖你们的气息，不被沼泽中的低阶魔物主动攻击。同时，在你们得手后，捏碎它，我便会立刻知晓。”
顾盼伸手接过一枚，那晶石入手冰凉，带着一股纯粹的阴冷气息。
“去吧。”幽冥领主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缓缓沉入下方的沼泽，“我在等你们的好消息。”
随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那股笼罩在整个沼泽中心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散去。
白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我的天，跟这家伙说话，比打一架还累。盼盼，你真要帮他？”
“我们没得选。”顾盼掂了掂手中的幽冥引，“而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她看向夜渊：“墨煞，你听说过吗？”
夜渊的脸色有些凝重，他摇了摇头：“魔界将领多如牛毛，尤其是在这种绝地之中，大多声名不显。但能被守旧派看中，并许以重诺，此人绝不简单。”
“管他简不简单。”白月捏着那枚幽冥引，放在眼前端详，“敢跟我们抢东西，活腻歪了。一个叛徒，再加上几个守旧派的喽啰，正好一起收拾了，省得麻烦。”
她将幽冥引收入怀中，催促道：“走吧，去那个什么腐骨洞，本小姐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三人不再停留，按照地图的指引，朝着腐骨洞的方向掠去。
有了幽冥引的掩护，他们一路畅通无阻。那些原本对生人气息极为敏感的沼泽毒物，此刻都对他们视而不见，仿佛他们只是三团无害的空气。
一路上，顾盼都在思考。
幽冥领主提供的交易，看似完美，但她总觉得，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沼泽之灵，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三个外来者手中吗？
或者说，在这场交易的背后，是否还有他更深层次的图谋？
就在她思索之际，夜渊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两人戒备。
前方不远处，一处被巨大兽骨环绕的洞穴，出现在视野之中。洞口黑漆漆的，不断向外冒着比周围更加浓郁的魔气。
那里，就是腐骨洞。
而此刻，在洞穴外的一块黑色岩石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魔族铠甲，身形佝偻，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兵。他低着头，正在用一块破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断掉的战戈。
似乎是察觉到了三人的到来，他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
当看清那张脸时，一直沉默跟在顾盼身后的夜渊，身体猛地一震，握着刀柄的手，指节瞬间绷紧。
那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和那道从左边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夜渊至死也不会忘记。
“是你？”夜渊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的震惊与滔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