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敬了个礼,转身便冲出了指挥部,脚步声在走廊里急促远去。
李云龙搓着下巴,嘿嘿一乐,露出一口白牙:
“师长,您这手可真够狠的!
广播播报攻心,飞机轰炸砸罐,一套组合拳下去,鬼子司令部的脸非得被抽烂不可!
程瞎子这小子,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赵刚也长出一口气,疲惫的脸上泛起一丝振奋:
“心理震慑配合精确打击,确实比一味硬拼、消耗有生力量高明得多。
消息一旦扩散,鬼子军心必乱,其指挥效率必然大打折扣!”
师长却一摆手,脸上不见半分轻松,他再次凝望西南方炮声隆隆的天际:
“先别急着拍巴掌!广播只是药引子,真正要见真章,还得看咱们那几架‘木头鹰’能不能把火烧起来,看程瞎子、丁伟他们能不能抓住战机,给老子狠狠地咬下鬼子一块肉!”
……
太原。
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空气凝固得如同灌了铅。
整面墙壁被巨大的作战地图覆盖,代表大同的红圈被无数蓝色与红色的箭头死死纠缠、包围。
地图前,司令官筱冢义男背手而立,身形僵硬,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
他日渐瘦削的脸上刻满了深深的沟壑,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已经整整十五个小时没有收到来自大同的任何有效讯息了。
山本一木大佐笔挺地肃立于侧后方,同样眉头紧锁。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钉在地图上代表第26师团司令部的那个蓝色标记上。
那里,只有一片不祥的死寂。
“山本君,”
筱冢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26师团彻底失联已达十五小时。这绝非普通的通讯故障。”
山本微微躬身:
“哈依,将军阁下。
通讯中断前最后一份战报显示,八路军已从多方向突入城区,巷战极为激烈。
他们使用了一种……威力惊人的自制重炮,对我方造成极大伤亡。但是……”
他略一迟疑,语气带着强烈的困惑:
“据我们所知,八路的那种火炮射程短,精度低,绝无可能精准覆盖师团部所有通讯单元。除非……”
“除非什么?”
筱冢猛地转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除非他们的攻击距离极近,或在三百米内发动了奇袭,并且做到了难以置信的精确打击。”
山本的声音低沉下去,
“或者……他们动用了一种我们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式。例如,那些简陋的木制飞机。”
“北平的航空队无法确保二十四小时全域制空。只要抓住一个空隙,利用低空突防,哪怕只投下几枚炸弹……”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含义让筱冢心底蓦地一寒。
土八路?
实施斩首?
这念头本身就如同天方夜谭。
“荒谬!”
筱冢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出声,像是在反驳山本,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大同城内,有柴山君亲自指挥的五千帝国精锐!
拥有野炮、装甲车分队,经历过严格巷战训练的步兵!还有数千侨民义勇队协防!”
“李云龙的部队,不过是一群缺乏重武器的疲惫之师!
依靠人海战术和那些破烂装备,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破所有防线?
柴山君……必定仍在坚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急促地敲击着桌面,仿佛在计算着每一种微小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紧紧捏着一张刚刚抄收的广播监听记录,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变形:
“报……报告司令官阁下!八路军……他们的‘新蓝星之声’广播……刚刚插播了紧急新闻!”
筱冢冰冷的目光瞬间将他钉在原地。
“念!”
参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念道:
“广播声称……其八路军独立师第一纵队,已于……于昨日下午三时整,全面攻克大同城!”
“守备司令官柴山四郎中将……及第26师团司令部全体军官……遭其105毫米重炮精准覆盖……于原伪府大楼内……全体玉碎……尸骨无存!”
他念到最后,声音细若游丝,几乎听不见。
“八嘎——!!”
筱冢义男暴怒的吼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实木桌面上,震得所有东西为之一跳!
他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暴怒的铁青和无法置信的惊骇。
山本一木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死死盯着那份电文,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105毫米重炮?
土八路从哪里得来的正规重炮?!
精准覆盖师团部?!
柴山中将……玉碎?!
“是循环广播?”
山本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追问那名参谋。
“哈……哈依!大佐阁下!正在反复播放!”
参谋的声音有些颤抖。
筱冢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踉跄一下,用手撑住桌面才勉强站稳。
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色彻底吞噬的蓝色标记,眼神先是空洞了一瞬,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和巨大的恐惧填满!
大同!
帝国在蒙疆走廊的战略支点!
丢了?!
柴山……玉碎了?!
整个师团指挥部被一锅端了?!
“完了……”
筱冢的声音嘶哑,透出绝望的寒意,
“大同失守……整个晋北、蒙疆的局势……将彻底崩溃!”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骇人的血丝,如同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发出咆哮:
“紧急命令!正在向大同方向驰援的部队!立即停止一切进攻行动!全线收缩!向张家口、归绥和太原方向交替掩护,迅速撤退!”
“快!再迟一步……他们全会成为李云龙嘴边的一块肥肉,被一口一口吃掉!”
他猛地转向山本,声音因急迫和沉重而微微发抖:
“山本君!大同不仅仅是一座城!它扼守着帝国通往蒙疆的生命线!此地一失,驻蒙军侧翼将完全暴露在八路的兵锋之下!太原的北方门户也已洞开!更严重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