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最近总有些奇怪的景象。本该肃静的宫墙根下,常有卖胡饼的小贩偷偷议论:听说新皇帝把前朝的皇后娶回宫了?旁边挑着担子的货郎赶紧捂他的嘴:嘘!那可是当今陛下的心头肉,羊皇后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念叨的?
这桩让长安城百姓跌破眼镜的婚事,主角正是前赵皇帝刘曜和西晋的羊献容。说起来这俩人的缘分,比麻绳还拧巴——刘曜当年跟着石勒打仗时,曾把羊献容从洛阳的战火里救出来过,那时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后这姑娘会成了他的皇后。
刘曜定都长安那天,仪式办得那叫一个风光。金銮殿里新刷的红漆还冒着味,文武百官的朝服熨得比镜子还亮。当司仪官扯着嗓子喊册立羊氏为后时,底下有几个老臣差点把朝笏掉地上。有个刚从西晋投降过来的官员偷偷嘀咕:这...这不是晋惠帝的皇后吗?陛下这操作,未免太...太新潮了吧?旁边的胡人将军听了直乐:咱们胡人不讲这些虚礼,陛下喜欢,便是天经地义!
其实刘曜心里也憋着点小九九。他知道满朝文武对这位前朝后颇有微词,尤其是那些中原士族,总觉得这事儿不合礼法,就像在新做的馒头里夹了块前朝的咸菜。某天晚上,他屏退左右,就剩夫妻俩在御花园里赏月,借着点酒意,他突然问羊献容:我说阿献,你跟我说实话,我和那司马家的男人比起来,咋样?
这话问得跟小孩子比玩具似的,羊献容手里的团扇一声掉在石桌上。她抬眼瞅着刘曜——这位皇帝生得浓眉大眼,肩膀宽得能扛起城门,此刻却像个等着老师打分的学生,眼里竟有点紧张。羊献容突然笑了,伸手拨了拨鬓边的珠花:陛下这话问的,是想让臣妾说真话,还是说好听的?
当然是真话!刘曜一拍大腿,朕最烦那些虚头巴脑的!
羊献容敛了笑容,语气突然正经起来:臣妾在司马家待了十几年,从惠帝到怀帝,换了好几任夫君,可没一个能护住臣妾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戴着西晋最华美的玉镯,却也在战乱中被粗麻绳捆过,永嘉之乱时,臣妾被乱兵掳走,像件货物似的被倒卖,那时真觉得,天下男人大抵都是这般窝囊——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还算什么大丈夫?
刘曜听得眉头直皱,伸手握住她的手。羊献容反手握紧他,继续说道:直到遇见陛下,臣妾才知道,原来真有男人能撑起一片天。陛下打仗时冲在最前面,护着臣妾时比谁都细心,这才是开基立业的圣主该有的样子。司马家那些人?不过是守着祖宗基业混日子的亡国昏君,哪配跟陛下相提并论?
这番话听得刘曜心花怒放,比打了场大胜仗还舒坦。他把羊献容往怀里一搂,大笑着说:好!说得好!朕没白疼你!从那以后,他对羊献容的宠爱更是没了边——宫里最好的料子先给她挑,各地进贡的珍宝先让她选,甚至允许她坐在旁边听政。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有次朝堂上讨论要不要攻打东晋,有个老臣刚说东晋虽弱,却占着正统,屏风后面突然传来羊献容的声音:依臣妾看,东晋那帮人不过是些流亡的丧家犬,陛下该趁他们立足未稳,一举拿下江南才是。
老臣们吓得差点集体跪下。有个姓胡的御史当即上奏:陛下!牝鸡司晨,国之大忌啊!皇后岂能干预朝政?刘曜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朕看皇后说得有理。她在司马家待过,比你们更懂东晋的底细。气得胡御史当场就想撞柱子,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其实羊献容干预朝政,也不全是为了争权。有次刘曜想把关中的汉人迁去北方充实人口,羊献容知道后,半夜穿着睡衣跑到书房找他:陛下这主意可不行。汉人安土重迁,硬逼着他们搬家,怕是要出乱子。臣妾记得西晋就是因为强迁流民,才闹出了王弥、石勒那些事。
刘曜摸着下巴琢磨半天,觉得她说得在理,第二天就收回了成命。还有回,有个胡人将领仗着军功,在长安城里强抢民女,地方官不敢管。这事传到羊献容耳朵里,她直接带着宫女找到那将领的府邸,指着鼻子骂他:陛下让你守着长安,是让你保境安民,不是让你当强盗的!你再这样,我就请陛下摘了你的乌纱帽!那将领被个女人训得狗血淋头,却不敢还嘴——谁让人家是皇帝的心头肉呢?
时间一长,长安城里就有了两种声音。有人说:羊皇后虽然是前朝来的,可确实帮陛下做了不少好事。也有人说:女人家掺和朝政,早晚要出事。当年西晋就是因为贾南风乱政才垮的,这羊皇后怕不是第二个贾南风?
最有意思的是那些从西晋过来的旧臣。他们见刘曜对羊献容言听计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有事没事就往皇后宫里跑,送礼的送礼,说好话的说好话。有个叫祖纳的官员,以前在西晋时总骂羊献容,现在却天天提着点心去请安,还写诗吹捧她贤德堪比尧舜母。羊献容看了直乐,把诗拿给刘曜看:陛下你看,这人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刘曜笑着说:管他真心假意,只要能为朕所用,让他说几句好听的又何妨?
不过羊献容也不是没犯过错。有次她想提拔自己的侄子当禁军统领,刘曜起初不同意:你侄子才十八岁,连马都骑不稳,怎么能带兵?羊献容就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年轻人总要历练嘛,当年陛下十八岁时不也上战场了?架不住软磨硬泡,刘曜最终还是点头了。结果那侄子是个纨绔子弟,上任没几天就因为喝酒误了军情,差点让敌军偷袭了军营。刘曜气得把他贬去看守皇陵,回来后对着羊献容叹气:你啊你,真是被朕宠坏了。羊献容也红了脸,从此再不敢随便推荐人。
就这样,这对特殊的帝后搭档,在长安城里过着吵吵闹闹又甜甜蜜蜜的日子。刘曜继续南征北战,羊献容则在后宫和朝堂之间找着平衡,偶尔帮衬一把,偶尔添点小乱。长安城的百姓渐渐也习惯了——管他什么前朝后朝,只要能让日子好过点,皇后是哪儿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马光说
夫妇者,人伦之始也。刘曜以胡虏之身,纳晋室之后,已属乱常;又纵其干预朝政,殆非驭下之道。羊氏虽有识见,然牝鸡司晨,终为祸乱之阶。盖男女有别,内外有分,此天经地义也。昔武王以妲己亡商,幽王以褒姒丧周,皆由宠信妇人,失其纲纪。刘曜之败,虽未在此时,然其兆已见于此矣。
作者说
其实羊献容的故事,藏着个被忽略的历史真相:乱世里的女性,从来不是被动的棋子,而是懂得给自己重新定价的操盘手。她在西晋时被五废六立,像件被反复退货的商品;到了刘曜这里,却能凭着一句开基圣主的评价,把自己从前朝弃后重新包装成贤德新后,这哪是简单的攀附新主,分明是顶级的个人品牌重塑。
更有意思的是她和刘曜的关系——这根本不是传统帝后那种夫为妻纲的模式,而是更像合伙创业的伙伴。刘曜需要她的中原经验来安抚士族,她需要刘曜的武力值来保障安全,两人各取所需,却又在相处中生出真感情。这种基于现实需求的婚姻,反而比那些三从四德的空洞礼教更有生命力。
后世总骂她,可在那个君不君、臣不臣的年代,要求一个女人守节,就像要求一艘在海啸里翻了的船保持航线一样荒唐。羊献容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不跟乱世讲道德,只跟现实讲策略——你能给我安全感,我就给你认同感;你让我参与决策,我就帮你稳定局面。这种清醒,放在今天的职场里,也是妥妥的生存高手。
本章金句
历史从不在乎女人守不守规矩,只记得谁在废墟上,为自己搭起了新的屋檐。
如果你是文中的角色,你会怎么选择?是像羊献容那样顺势而为,在新环境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是像那些老臣一样坚守礼法,对牝鸡司晨坚决反对?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