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宇的大门并未设阻,随着叶凡靠近,门上流转的星辉符文光华大放,与他识海中的契约符文共鸣达到顶峰。无声无息间,那由纯粹星光勾勒的巍峨门扉,如同水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内部的景象。
门内并非寻常殿室,而是一片微缩的星空穹顶。穹顶之下,并非地面,而是一片平静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辰的银色“湖面”。湖面中央,一座完全由某种非金非玉、闪烁着温润星斑的灰色石材构筑的圆形祭坛,静静矗立。祭坛共分三层,层层收拢,最上层直径不过丈许,表面镌刻着复杂到令人目眩的星辰轨迹与古老契约铭文,那些铭文的样式,与叶凡识海中符文的某些部分,以及往生密卷残页上的记载,隐隐相通。
强烈的契约共鸣源头,正是这座祭坛。它仿佛是整个星辰秘境的心脏,每一次微不可察的能量脉动,都引动整个秘境星光的明暗变化。
叶凡踏足那银色湖面,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涟漪自脚边荡开,搅碎了倒映的星辰,又迅速恢复平静。他缓步走向中央祭坛,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正如规划所料,祭坛周围并非完好无损。在第二层祭坛的基座附近,散落着一些已经彻底黯淡、失去灵性的金属碎片,碎片上残留着微弱却极具特色的秩序之力——清道夫的味道。还有一些焦黑的痕迹,以及几处像是被强大力量冲击留下的浅坑,坑边石材的裂痕中,同样残留着淡淡的秩序之力,但比那些碎片上的更加古老、稀薄,显然年代久远。
“曾有清道夫闯入这里……而且不止一波。”叶凡蹲下,拾起一片金属碎片仔细感知。“最近的这一批,估计就是凯尔那类偏离派,失败了,留下了这些残骸。更久远的那次……痕迹几乎被时光磨灭,但依旧能感觉到那种‘强制熔炼’的味道,看来清道夫对这地方图谋已久。”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祭坛最顶层的中心。那里并非平整,而是有一个拳头大小、内凹的六芒星形状槽位。槽位边缘光滑,内部隐约有星辉流转,散发着一种渴求与等待的气息。
“凹槽……”叶凡心念一动,从储物法器深处,取出了那枚自沉寂荒原不死泉眼事件后,几乎被他遗忘的“守护星核”。这枚得自泉眼守护兽、蕴含着精纯星辰之力与微弱守护意念的结晶,此刻正微微发热,散发出与祭坛凹槽完全同频的共鸣波动!
形状、气息、波动频率,完美契合。
“果然是为它准备的。”叶凡不再犹豫,手握守护星核,一步步登上祭坛台阶。当他踏上最高层,将守护星核轻轻放入那六芒星凹槽时,异变发生。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守护星核完美嵌入凹槽,下一刻,磅礴却不刺目的星光自星核与凹槽接触处爆发!
整座祭坛,从顶层开始,镌刻的星辰轨迹与契约铭文逐一亮起,银色的光芒如同活过来的水流,顺着铭文纹路迅速向下层蔓延。平静的银色湖面也随之沸腾,无数星光自湖底升起,汇聚到祭坛周围,形成一道贯通殿宇星空穹顶与下方湖面的巨大银色光柱,将叶凡与祭坛笼罩其中!
光柱内部,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变得模糊。祭坛上空,星光汇聚,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由光构成的巨大虚影。那虚影仿佛身披星辰编织的袍服,头戴冠冕,面容朦胧,唯有双眼的位置,是两团缓缓旋转的、蕴含着无尽智慧与沧桑的星云。
一股浩大、古老、威严,却又带着一丝释然与期盼的精神意念,直接回荡在叶凡的识海之中,并非语言,却能被清晰理解:
“后来者……持有星核,踏足祭坛……你已通过秘境前序之考,有资格面对星穹守望者……最后的契约之问。”
星穹守望者!正是规划中提及的遗留幻影!叶凡心神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他稳住心神,抱拳向着那星光虚影微微躬身,以示对这位古老存在遗留意念的尊重。
“守望者遗念在此,请提问。”叶凡以神念回应,不卑不亢。
星光虚影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叶凡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识海中那枚光华流转的契约符文上。片刻后,浩大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审视与探究:
“契约,乃规则之桥,秩序之链,因果之约。然,契约因何而立?为何而守?若守约需牺牲,牺牲价值何在?若契约指向终结,终结之后,可有新生?”
四个问题,层层递进,直指契约的本质、守护的意义、牺牲的价值以及终结与新生的辩证。这不仅仅是知识的拷问,更是对契约者心性、理念与道路的质询。
叶凡闭目沉思片刻,前世今生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身为巡雷仙尊时对天道规则的敬畏与利用,重生后与地府系统的强制绑定与债务纠缠,与秽源珠的意外共生,与往生客栈的交易,在万寂渊破坏清道夫仪式的决绝,对生死平衡的领悟,对真实、生命、寂静三相之力的融合,直至如今对契约之力本源的追寻……
他睁开眼,眸光清澈而坚定,望向星光虚影,以神念缓缓回应,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自身的感悟:
“契约因‘需’而立。个体之需,群体之需,规则平衡之需,乃至世界存续之需。需生信,信生约,约成契。此乃自发之序,非纯然强制。”
“契约因‘义’而守。此‘义’,非仅条文,更是立约之初衷、承诺之重、对规则本身的敬畏。守约即是守心,守序,守彼此共存之基。无信之约不立,无义之守不久。”
“牺牲之价,在于‘护’。护所珍视之人,护所坚持之道,护契约维系之‘义’本身。牺牲非目的,而是当守护之重超越个体存续时,不得不付之代价。其价值,由所护之物定义,由后继者是否承其志、继其业来彰显。盲目之牺牲轻于鸿毛,为护‘义’之牺牲重逾星辰。”
“终结与新生,本是一体两面。旧约终结,或因时移世易,约已不存其义;或因约成枷锁,阻碍更大生机。终结不是湮灭,而是清空舞台,为新约诞生、为新序建立创造条件。终结之中,蕴藏着新生的种子。契约之力,不止于维系与束缚,亦应包含‘适时终结’与‘引导新生’的智慧与勇气。此乃‘混沌’之契,平衡生死,调和始终。”
叶凡的回答,并未引经据典,亦未刻意华丽,而是结合自身经历与对契约、生死、平衡的领悟,娓娓道来。他识海中的契约符文随着他的话语,金光越来越盛,与笼罩祭坛的星光产生强烈共鸣。往生密卷残页也在识海中无风自动,其上文字流转加速,仿佛在记录并印证着他的理解。
祭坛上的星光虚影静静“听”着,那两团星云般的眼眸缓缓旋转,仿佛在解析叶凡话语中蕴含的“道”。
良久,浩大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威严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
“以身为锚,历劫重生……平衡生死,调和混沌……虽稚嫩,已得契之本义三分真味……更兼持有‘钥匙’,身负‘回响’之引……缘法如此。”
“后来者,星穹守望之责,于吾辈已尽。残余本源,留赠有缘。望汝持此契力,善护平衡,慎对终结与新生……”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星光虚影开始向内收缩、凝聚,最终化作一道无比凝练、纯粹、蕴含着浩瀚星辰契约本源信息的银色流光,如同天河倒灌,径直没入叶凡的眉心识海!
轰——!!!
难以形容的庞大信息流与精纯本源力量瞬间充斥叶凡的识海与全身!他的契约符文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吸收着这最本源的传承烙印。符文本身开始发生蜕变,体积膨胀,形态变得更加复杂、精密,金色光芒中融入了深邃的银色星辉,散发出更加古老、威严的气息。对契约之力的理解呈几何级数提升,以往许多晦涩之处豁然开朗。甚至,这传承中还包含着部分调动星辰之力、订立星辰相关契约的秘法与权柄!
他的修为也在传承力量的灌注下水涨船高,虽然境界依旧维持在金丹初期巅峰,但灵力总量、精纯度、金丹的稳固程度以及对天地规则的亲和力,都有了飞跃式的提升。混沌契力得到极大增强,其中“契约”部分的权重大幅增加,运转更加圆融自如。
【成功通过星穹守望者最后契约之问,获得星灵契约完整传承烙印!】
【契约符文获得本质提升,进化为“星穹契印”,对契约本源理解度与掌控力大幅飞跃。获得部分星辰契约订立、调用权柄。】
【灵力总量、精纯度、根基稳固度大幅提升。混沌契力增强,规则干涉能力显着提高。】
【关键反馈:因获取并融合重要古老契约传承,触及部分债务核心规则(传承即价值),债务减免彼岸点!】
【当前债务状态:彼岸点-2,240,300(日息调整计算中,预计仍约一万七千点),功绩点。】
【获得稳定债务减免途径验证:获取并融合高价值、与彼岸或契约根源相关的古老传承、权柄或核心物品,可抵偿部分债务。】
【钥匙(青铜手镯)受到传承本源气息近距离激发,复苏进程加速,预计十五日内可恢复基本活性。】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脑海刷过,尤其是那三十万点的债务减免,让叶凡心头巨石仿佛被搬开一角!虽然债务依然如山,但这验证了一条切实可行的减免之路,意义非凡!
星光渐敛,传承接收完毕。祭坛顶层的守护星核已然消失,似乎完全融入了传承之中。祭坛表面的光芒开始向中心收拢,最终在叶凡脚下,形成了一个由星光勾勒的、稳定的复杂传送阵图。阵图中心,浮现出一段简洁的信息,直接映入叶凡意识:此阵可传送至秘境入口附近随机安全坐标,仅可激活一次。
同时,关于这座星辰秘境的部分信息也涌入叶凡脑中:此乃上古星灵缔约文明遗留的一处重要“契约圣地”,星契祭坛是其核心,如今核心传承已被取走,秘境将逐渐自我封闭,进入漫长的沉寂期,以待下一个轮回。
收获巨大,债务得减,归途已现。
叶凡站在传送阵中,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即将沉寂的星辰殿宇和祭坛,对着虚空再次抱拳一礼。
“多谢守望者馈赠。契约之道,平衡之义,叶凡谨记。”
说罢,他心念一动,脚下星芒传送阵光华大放,将他彻底包裹。
下一刻,光影流转,空间变换。
叶凡的身影自星辰秘境中消失。而外界,葬星渊深处,星核之锁入口附近,新的挑战与追索的阴影,正在悄然汇聚。清道夫与净教的后续行动,血羽鸦可能传来的讯息,以及那“非常规债务履行”的下一步,都将在离开秘境后,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