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慢下来的刻度
小王捧着那碗小米粥,坐在林夏旁边的空位上,勺子舀下去时,粥稠得能拉出细丝。山药粉混在米粒里,抿在舌尖是淡淡的甜,喝到胃里像揣了个暖水袋,刚才被鹿鞭酒烧得发紧的喉咙,一点点舒展开来。
“你说我爸也是,”他舀着粥笑,“非说这酒是他年轻时在山里采的药材泡的,能‘立竿见影’。结果呢?还没你这碗熬了半小时的粥管用。”
林夏正往养生壶里倒牛奶,闻言回头:“你那腰是老毛病,烈酒一刺激,肠胃先扛不住了。”她往牛奶里撒了两勺山药粉,搅出奶白的絮状,“试试这个,我妈说她怀我时孕吐厉害,就靠这东西养胃口,温吞得很,不伤身子。”
老张从厕所回来,裤腰松了半寸,路过时往小王的粥碗里瞅了眼,喉结动了动:“小林,你那砂锅还有剩的不?刚才在洗手间听老李说,他按你教的法子炖了萝卜排骨汤,连喝三天,秤上多了四两。”他晃了晃手里的搪瓷缸,里面的莲子正泡得发胀,“我闺女视频时把我骂了顿,说增肌粉是小伙子练肌肉的,我这把年纪该喝莲子粥养脾。”
话音刚落,小李捂着腮帮子走进来,半边脸还肿着,手里捏着牙医开的清单,上面“忌甜食”三个字红得刺眼。他看见小王手里的山药牛奶,眼睛亮了:“王哥,这能给我倒点不?医生说我只能喝流食,刚才闻着你那杯子,香得直咽口水。”
小王赶紧给他倒了半杯,又兑了点温水:“慢点喝,别烫着。”看着小李捧着杯子小口抿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昨天灌鹿鞭酒时的狠劲,挠挠头叹气:“咱这叫啥?为了长那几两肉,差点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行政大姐端着砂锅从茶水间出来,汤面上飘着金黄的玉米段,汤色清亮得能看见锅底的排骨。“来,都盛点,”她给每人分了一勺,“我家那口子前天吃了两顿五花肉,半夜闹肚子去挂急诊,昨天换了这汤,今早称体重倒长了三两。”她用勺子拨着汤里的玉米,“这玩意儿粗纤维,能帮着把营养留住,肉才能长在正经地方。”
阿超的绷带松了些,正举着胳膊做绕环动作,听见动静凑过来:“姐,给我来碗!教练说我这拉伤得靠食补养,光啃蛋白粉没用。”他喝了口汤,咂咂嘴,“比健身房那股怪味的代餐奶昔强多了,这汤里有玉米的甜。”
办公室里的味道慢慢变了。小王的保温杯里,鹿鞭酒换成了山药牛奶,早上冲一杯,能暖到中午;老张的搪瓷缸里,莲子粥熬得稠稠的,他总说“比增肌粉喝着舒坦,晚上不起夜了”;小李的抽屉里,能量棒换成了燕麦片,冲开水时能闻到麦香;阿超的蛋白粉罐子空了,换成了一兜水煮蛋,每个上面都用马克笔标着“早”“中”“晚”。
三天后称重,小王站在秤上,指针晃到“63.2kg”——比上周多了三两。他捏着腰上的肉笑:“虽然慢,但腰不酸了,早上起来也不烧心了。”老张更得意,举着手机给大家看孙子拍的视频:“秤上多了五两!我闺女说这叫‘健康肉’,比硬塞出来的虚胖结实。”
林夏看着他们,低头舀了勺自己的杂粮粥。红豆煮裂了皮,红米沉在碗底,像撒了把碎朱砂。她想起营养师的话:“增重不是数字游戏,是让身体慢慢认这些重量。就像种麦子,得等春雨把土泡软了,种子才能扎下根。”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小王正把山药粉倒进牛奶里,老张在给莲子粥加糖,小李捧着燕麦杯看食谱,阿超举着鸡蛋做拉伸。林夏舀起一勺粥,看着那些软糯的米粒在勺里轻轻晃,突然觉得,所谓的“达标”,从来不是急出来的。
就像这粥,得小火慢慢熬,才能稠得挂住勺,暖得进心里。
办公室的日历被红笔圈了个刺眼的圈——距离年度规则日还有两周。
小王盯着圈住的日期,指尖在“20-50岁需减20斤”的通知上划了道印子。他的增重期刚结束,靠着山药粥和玉米汤,总算长了6两“健康肉”,此刻却像揣着块烫手山芋。“刚长的肉还没焐热,这就要硬减20斤?”他把桌上的山药粉罐子塞进抽屉深处,换成了一包黑咖啡,“去年减完直接晕在了地铁站,今年怕是要提前预约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