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曼城,很快被英超争冠的紧迫感重新覆盖。
伊蒂哈德球场的草皮经过连夜修整,泛着新鲜的绿色,看台上 “曼城争冠” 的横幅早已挂起,只是相比往常,球迷们的目光多了几分期待。
积分榜上,那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差距依旧存在——一分,没有容错的空间。
但下一场就是与波尔图的欧冠次回合比赛,保险起见,上一场在巨龙球场留下脚踝硬伤的江辰,并没有被放进首发名单。
队医给出的意见很明确:问题不大,但不建议高强度对抗。
4月18日,英超第34轮,伊蒂哈德球场。
曼城主场迎战西汉姆联。
看台上依旧座无虚席。
伊蒂哈德的天空灰白,春天的风并不温柔,反而带着点紧绷的味道。
江辰坐在替补席上,脚踝被厚厚的护具包着,活动并不受影响,但他很清楚,今天自己更像一个旁观者,这场比赛的焦点,该属于阿圭罗。
比赛一开始,场上的节奏就很快。
没有江辰,曼城的进攻结构回到了更熟悉的形态——席尔瓦在中路游走,斯特林和边后卫频繁拉开宽度,而最前面,阿圭罗站在他最习惯的位置上。
阿圭罗从开场后就踢得异常积极。
第7分钟,他回撤到中圈附近接球,背身护住后迅速分边,然后第一时间前插;
第13分钟,他在禁区前沿主动拉到左侧,吸引两名中卫,为中路的插上制造空间;
第21分钟,他在一次看似没有机会的情况下,强行完成了一脚禁区内的转身射门,虽然被门将扑出,但整个动作干脆利落。
看台上响起掌声。
江辰坐在场边,看得很清楚。
这是阿圭罗的回应。
不是回应外界,也不是回应媒体。
而是回应那场发生在夜色里的对话,回应那句没有说出口却彼此都懂的话。
比赛进行到第28分钟,曼城终于打破僵局。
席尔瓦在禁区弧顶送出一记极具想象力的直塞,球从两名防守球员之间穿过,阿圭罗启动得恰到好处。
没有多余调整。
右脚推射。
球贴着草皮滚入远角。
1:0。
阿圭罗跑向角旗区,张开双臂庆祝,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他特意朝替补席的方向看了一眼,江辰正站在边线旁,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这一刻,替补席上的掌声比看台上的还要热烈 —— 队友们都知道,阿圭罗憋了一股劲。
替补席另一侧,瓜迪奥拉没有立刻庆祝,而是低头在战术板上写了两笔,随后抬头看向场内,目光短暂地停留在阿圭罗身上。
像是在确认什么。
上半场结束前,曼城依旧牢牢控制着比赛。
西汉姆联并没有太多机会,更多时候只能被动回收,试图用人数堆积禁区。
中场休息时,江辰没有回更衣室,而是留在了通道口。
瓜迪奥拉很快走了过来。
“脚踝感觉怎么样?”他先问。
“没问题。”江辰回答,“只是有点紧。”
瓜迪奥拉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球员陆续走回场内。
短暂的沉默后,江辰开口了。
“佩普,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瓜迪奥拉转过头,看着他。
江辰没有铺垫,把那天夜里和阿圭罗的谈话,从头到尾简要地讲了一遍。
没有渲染情绪,只讲事实,讲对方的想法,也讲自己的判断。
瓜迪奥拉听得很认真,过程中没有打断一次。
等江辰说完,他沉默了几秒,随后笑了。
那不是那种赛后礼节性的笑,而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很好。”他说。“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江辰有些意外:“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我和塞尔吉奥之间,会不会——”
瓜迪奥拉摇了摇头。
“真正的问题,从来不是两个前锋都很强。”他说,“真正的问题,是强的人彼此不理解。”
他看向场内正在热身的球员,语气很笃定。
“现在这点,我不担心了。”
“你们已经把最难的部分解决掉了。”
江辰没有说话。
他意识到,自己和阿圭罗那场发生在夜深走廊里的对话,或许比任何一堂战术课都重要。
下半场开始后,比赛走势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曼城继续掌控节奏,在第63分钟由斯特林扩大比分,2:0。
随后,西汉姆联发起了反扑,却始终没能突破曼城的防线。
第 78 分钟,瓜迪奥拉终于做出了换人调整,江辰替补登场,换下了已经梅开二度的阿圭罗。
当阿圭罗走下场时,全场球迷再次响起掌声,他路过江辰身边时,拍了拍他的后背:“剩下的,交给你了。”
江辰点点头,跑向球场。他在场上的时间不长,却很专注,几次在前场接应队友的传球,为斯特林创造了一次射门机会。
终场哨响时,比分定格在 3:0,曼城稳稳拿下了这场比赛。
球员们走下场时,江辰正和阿圭罗并肩走着。
阿圭罗的脸上还带着汗水,却笑得很轻松:“怎么样,我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 江辰笑了,“差点就帽子戏法了。”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隔阂早已烟消云散。
回到更衣室,大家正围着电视看切尔西的比赛直播 —— 切尔西对阵莱斯特城,比赛已经到了补时阶段,比分是 2:1,切尔西领先。
当主裁判吹响终场哨时,更衣室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瓜迪奥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英超积分榜:切尔西以 72 分排名第一,曼城以 71分紧随其后,分差依旧是一分。
赛后新闻发布会上,瓜迪奥拉被问到了江辰未首发,以及阿圭罗的表现。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赛季这个阶段,不是某一个人的比赛,是所有人一起向前。”
夜里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
门关上的那一刻,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屋内柔软而克制的安静。
江辰把钥匙放在玄关的小盘里,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职业球员的生活,外人总是看见聚光灯,却很少看见这种时刻。
跨国飞行,密集赛程,身体的消耗被一场又一场胜利覆盖,疲惫却从不消失,只是被不断往后推。
他刚在沙发边坐下,林知遥已经从卧室出来。
她没有问比赛,更没有提任何计划之外的事。
只是走到他身旁,把药膏放在茶几上,示意他把脚抬起来。
江辰靠进沙发里,顺势把腿搭过去。
林知遥半跪在地毯上,把头埋进江辰的大腿里,动作很慢。
她的指腹沾着药膏,在他脚踝周围轻轻推开,力度恰到好处,像是已经熟悉了这份身体的疲惫。
屋里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柔软。
两人一开始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知遥忽然笑了一下:“章磊刚给我发消息。”
“嗯?”江辰闭着眼,声音有些哑。
“他在抱怨公司要给他配一架私人飞机。”她语气很随意,“说业务越来越多。”
江辰睁开眼,失笑:“这是抱怨,还是炫耀?”
林知遥继续说道:“辰光计划这边,最近又送了几个孩子出去。”
“欧洲二十个,南美十个。”
“有一个才十五岁,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飞机,落地的时候还哭了。”
江辰沉默了一下。
林知遥补了一句,“但他第二天就去训练了。”
江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呼出一口气。
“挺好的。”他说。
林知遥点点头,没有再多评价,只是把药膏盖好,顺手放回茶几。
她在他身旁坐下,两人并肩窝进沙发里。
江辰伸手把她揽过来,林知遥顺势靠在他肩上,没有调整姿势。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
只有呼吸声在夜里慢慢变得一致。
这种安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奢侈,这一世的他,只能不断向前。
他低头看了眼已经被包扎好的脚踝,又看向身旁安静靠着他的林知遥。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窗外,曼彻斯特的夜色里还能听见远处街道的车鸣,世界还在争分夺秒地向前跑,而屋子里,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只有属于两人间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