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夜,次日清晨,云飞孤身出发。为稳妥应对即将到来的魔劫,他依旧维持着中年人的易容模样。
离开人族阵法笼罩的安全区后,他在附近区域仔细探查了许久,最终选定一处背靠峭壁的小山坡。他以灵力在山坡底部开凿出一间仅容一人的狭小山洞,又在洞口布下简易的隐匿阵法与枯叶伪装,确认无误后才闪身入内。
刚一坐下,云飞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具早已备好的高阶魔尸,随即双目紧闭,全力运转《万法天魔功》。魔尸体内的精纯魔气被源源不断地抽离,如同黑色溪流般涌入他的丹田,原本浑圆的魔丹在魔气滋养下开始剧烈震颤,表面的魔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繁复、深邃。
这般不眠不休地修炼了五日,丹田内的魔丹骤然碎裂,化作一团浓郁的黑色雾气。雾气翻腾间,一个通体覆盖着细密魔纹、与云飞容貌相似的黑色小人缓缓凝聚成形。魔功,终于突破至元婴期!
云飞收功睁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欲起身寻找更开阔之地迎接魔劫,却发现洞外山坡上空虽阴云密布,却迟迟没有天雷汇聚的迹象。反倒是他的识海之中,突然掀起一阵剧烈的动荡,无数纷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是心魔劫!
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正在经历修行生涯中第一道真正的心魔劫。意识沉沦的刹那,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化作一间昏暗破败的土屋。
屋内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响,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正紧紧攥着妹妹的手,两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父亲离去的噩耗像一块巨石,压垮了这个本就贫寒的家,让往日里的温暖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空寂。
“哥……以后咋办啊?”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孩童特有的软弱与无助,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布满补丁的衣襟上。
男孩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用带着浓重鼻音却故作沉稳的语气说:“别怕,有哥呢!哥会养你,一辈子都养你!”清晨的阳光费力地穿过糊着旧纸的破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天还没亮,男孩就已经爬了起来。他笨拙地模仿着父亲生前的样子,踮着脚够到灶台上方的柴火,几次擦火石都没能点燃,指尖被火星烫得发红也浑然不觉。终于,火苗舔舐着柴薪燃起,他又颤巍巍地往锅里添水、下米,看着升腾的水汽,眼眶却忍不住发酸。
“小娟,起来吃早饭啦!”男孩轻轻摇醒还在熟睡的妹妹,声音放得极柔,“吃完哥带你去地里,把你放家里,哥不放心。”
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哥哥围着不合身的旧围裙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哥,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到了田边,男孩扛着那把几乎和他一样高的锄头,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挥下。锄头嵌入泥土的瞬间,他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稚嫩的手臂因为承受不住力道而微微颤抖,每挥一下,都要停顿片刻才能缓过气来。
“哥,我也想帮忙!”小女孩跑过来,伸手就要去拿田埂上那把小一号的锄头。
男孩连忙拦住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小娟,你还小,这活太累了,去旁边自己玩会儿好不好?”
可小女孩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硬是踮起脚尖,弯弯扭扭地将小锄头举了起来。男孩无奈,只好蹲下身,手把手教她:“你看,这样轻轻把土翻开就好,别太用力,会累着的。”
阳光下,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田埂边,锄头挥动的轨迹虽笨拙,却藏着足以对抗苦难的坚韧。
可没干多久,男孩掌心就磨出了好几个透亮的水泡,锄头木柄上很快沾了血痕。水泡被磨破的瞬间,钻心的疼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
小女孩蹲在旁边,看着哥哥手上的伤,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想去碰又不敢,带着哭腔说:“哥,你别干了,肯定很疼……”
男孩咬着牙,把锄头往地上一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一点都不疼。不干活的话,咱们晚上吃啥呀?”说罢,他又握紧锄头,只是挥动的动作慢了些,每一下都尽量避开掌心的伤口。
太阳渐渐爬上天顶,毒辣的阳光晒得地面发烫。兄妹俩的粗布衣服早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男孩单薄的脊梁和女孩瘦小的肩膀。
“哥,我好渴……”小女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蔫蔫的。
男孩立刻放下锄头,弯腰把妹妹抱起来,快步走到田边的小溪旁。他先用手掬起一捧带着泥腥味的溪水,自己喝了几口,确认水没问题,才又掬起一捧,小心地喂到妹妹嘴边:“慢点喝,别呛着。”
中午他们没回家,就坐在田埂的树荫下,啃着从家里带来的硬邦邦的干粮。干粮早没了水分,嚼起来刺得嗓子疼,男孩就着溪水,一点点帮妹妹把干粮泡软了再喂她。吃完后,他让妹妹靠在树干上休息,自己则扛起锄头,继续在田里忙活。
到了下午,意外突然发生。小女孩在田边追蝴蝶时,手指不小心被长草的锯齿割破了,鲜红的血珠渗出来,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男孩听到哭声,扔下锄头就跑了过去,一把把妹妹的小手攥在手里,急忙把她的小手指含进嘴里,轻轻吮吸着伤口的血。“小娟别怕,哥在呢,吹吹就不疼了。”他一边说,一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眼底满是心疼。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男孩弯下腰,让妹妹趴在自己背上,驮着她慢慢往家走。他的腿早就因为长时间劳作而发颤,每走一步都有些摇晃,可背上的动作却格外稳当。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田埂上移动,显得格外单薄,却又紧紧依偎着,透着一股不肯被苦难压垮的韧劲。
同村的大人们都可怜这对兄妹,时常会送些粗粮、旧衣服过来。可有些不懂事的小孩,总在背后议论,甚至跑到小女孩面前故意说:“听说你爸妈都没了,你们以后要饿死啦!”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男孩心里,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从不去和那些小孩争辩。他知道,争辩没用,只有自己变强,才能真正保护好妹妹。每一次听到这些话,他心里的誓言就更坚定一分: 一定要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都张灯结彩,只有他们家冷冷清清的,连顿像样的饭都没有。男孩翻遍了家里的柜子,找出父亲生前给他们做的木头小鸭子,上了点褪色的红漆,拿给妹妹。“小娟,你看,咱们玩捉迷藏,哥来当坏人抓你好不好?”
小女孩抱着木头鸭子,眼睛亮了起来,开心地在屋里跑着。看着妹妹脸上久违的笑容,男孩也忍不住笑了——就算日子再苦, 只要妹妹还在身边,只要能看到她的笑,他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未来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