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被她那样子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在外侧躺下。好在虽是深秋,但帐内暖和,现在又隔着两层床帐更是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倒也不觉得冷。
宫中的龙床规制讲究,床帐通常有两层:一层是轻透的纱帐,一层是厚重的帷帐。
冬日里两层齐下,以御严寒;春秋则只下帷帐,既保暖又透气;到了夏日,便只垂一层纱帐,遮光又通风。
此刻,明黄与杏黄的两层帐幔俱已放下,将两人笼在四四方方的狭小一隅,更添几分亲近与旖旎。
令窈身上因长年浸润于奶茶余香中而自然带出的淡淡乳香,丝丝缕缕,幽幽袅袅,在这狭小温暖的空间里缓缓弥漫开来。
再添了她方才梳洗时用的木樨清露,甜丝丝的,直醉人心。
玄烨合眼躺了一会儿,便觉得幽香萦绕,不绝如缕,他不禁睁眼看去。
许是这几日实在是累了,令窈竟已沉沉睡去。一入梦乡她便褪去了拘谨,如孩童般蜷缩起身子,双手轻握成拳抵在枕畔,不知不觉间将红扑扑的小脸转向了他这边。
那白玉似得面庞,樱口琼鼻,睫羽轻颤投在眼睑上一弯新月般的影,两只雪白酥臂,肌骨莹润,在明黄的被褥里犹如春雪拥着迎春花,白得愈发晃眼。
薄被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窈窕曲线,柳枝一般伏在床上,直欲让人心颤。
玄烨心悸到呼吸紊乱,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股火气在身体里慢慢燃了起来,点燃了潜藏已久的渴望。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那滚烫火热的指尖骤然落在冰凉凉的肌肤上,顿时将玄烨激的清醒几分,猛地翻个身,面朝床帐。
君子不趁人之危,令窈尚有肩伤在身,况且自己腰伤未愈,不能胡来。
玄烨将拳头握了握,又往外挪了挪,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奈何那燥意直燎他的心肺,辗转反侧,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像猫抓般难受。
索性睁开眼,直挺挺躺着,盯着绣着云纹的帐顶一动也不敢动。
可那幽香一点也没有想要饶了他的意思,直往鼻子里钻,搅得心潮澎湃,荡漾不已。
他豁的一下拨开床帐,露出一条缝隙,一丝秋夜微寒的气息涌入,拂过他滚烫的肌肤带来清凉,让他稍稍平复了几分。
他长叹口气,不经意的一瞥,就看见令窈不知何时踹开了被子,露出上半身来,衣襟微敞,一抹雪脯闯入眼帘,白得耀眼,柔得惊心。
玄烨只觉得脑海里顿时一片轰鸣,内心深处的渴望瞬间浮至表面,他低头看了看那剑拔弩张戳起的一团,哀叹不已。
这哪里是睡觉,这简直是受罪。
自己肯定是疯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呢?他一向恪守惩忿窒欲的圣人之训呢?怎么一遇到她,就全都溃不成军,丢盔弃甲,脑子里只剩下最直接最蛮横的想要二字!
玄烨愤愤转身,直愣愣的盯着丝毫不知且睡得香甜的令窈,宛若久渴的人遇见甘甜的泉水,奈何只能看不能尝。
他觉自己整个儿像是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那处又疼又涨。闭了闭眼,一把扯过被踹到一旁的被子,劈头盖脸地将令窈连头带身子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
嘴里忍不住嘀嘀咕咕,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来还真是睡相不好!”
玄烨将床帐往两头拨了拨,伸手捞过方才搁在枕边的杂书,重新倚回床头,就着烛火继续看起来。
那是《昭明文选》的一卷,平日里读来足以宁神静气。可今夜,那些熟悉的词藻却仿佛全都变了意味。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貌丰盈”、“明珠交玉体”、“微睇绵藐”这类字眼。
这些华美的词句仿佛不再纸笺上的文字,而是化作了身边那人活色生香的样貌,莹润的肌肤,流转的眼波,慵懒的媚态,直叫他心痒难耐,更添烦闷。
那物什越发耸起,直挺挺戳着,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玄烨烦闷的将书猛地往床边小几上一拍。
啪的一声将令窈瞬间惊醒,一咕噜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又地动了吗?”
她仰着小脸呆呆的看他,睡眼迷蒙,罩着一层雾一般愈发妩媚慵懒,刚睡醒的嗓音软软糯糯的,搔人心尖。
她这一起身动作,本就松散的寝衣领口更是滑开了几分,一段细腻如玉的颈项和一抹诱人饱满圆润的弧度,毫无遮掩地撞入玄烨眼中,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颤巍巍地晃着他的心神。
玄烨倒吸一口凉气,眼底都要烧起火来。骤然撇过头去,双手猛的一抓,快把被单揉碎了。
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嗓音沙哑得厉害:“令窈,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令窈困得眼皮直打架,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反应慢半拍地软声问:“……什么事呀?”
玄烨重重地咳了一声,像是要清清喉咙里那团火烧火燎的干涩。僵硬地转回头,只盯着令窈的脸,丝毫不敢往下挪动半分:“你肩上的伤好了吗?”
令窈困惑地歪了歪头,显然没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地回答:
“还没全好呢,不过好像开始结痂了。”
玄烨深深吸口气,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很好!”
话音一落,他一把扯过她的被子,砰地一声将自己摔在床上,迅速用被子蒙头盖脸将自己裹成一团。
令窈困倦极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懵,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紧窄的腰侧:“您小心点儿,您的腰伤……”
她的指尖隔着薄被轻轻一触,玄烨浑身一颤,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足有一刻钟,才长长的舒口气。
依旧背对着令窈,也不转身,只凶巴巴道:“快睡觉!不许那么多话!”
身后的令窈似乎被他这没头没脑的呵斥弄得怔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乖乖躺了回去。
她本就困倦至极,转眼又沉入了梦乡。
帐外传来了清晰的梆子声。虽因避震暂驻景山,一切从简,但宫中打更报时的规矩倒是带来了。
一慢四快,已是五更天了。
玄烨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她,见令窈依旧如孩童般蜷缩在一起,面容恬静,呼吸清浅。
看着她这般毫无防备,纯净安宁的睡颜,再回想自己这一夜的辗转反侧,狼狈不堪,玄烨不禁哑然失笑,倍感无奈。
从被子里钻出来在她身侧重新躺好,把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掖好被角。合上双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