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走在竹林小径上，肩上的剑压得他肩膀发麻。风从身后吹来，带着废墟里的焦味。他没回头，也没停下。衣袋空了，那张画满符号的线索图早被他扔进山涧。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喊他名字，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脚踩碎叶的响。
他走出竹林，眼前是熟悉的庭院。石桌摆在院中，杨过和小龙女坐在两边，像等了很久。桌上茶壶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只空杯。
杨过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常：“回来啦？外面都快把你编成仙了。”
苏牧阳走到对面坐下，把重剑靠在桌边。剑身有缺口，地上留下一道划痕。
小龙女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汽升起来，模糊了他的脸。
“喝点吧。”她说。
他接过杯子，手指碰到杯壁，温度刚好。一口喝完，喉咙里火烧的感觉淡了些。
“他们说你一剑劈开紫光，整座山谷都在抖。”杨过看着他，“连酒馆说书的都换了新段子，叫《苏大侠独战魔神》。”
苏牧阳放下杯子：“我没看见什么魔神。只看到一个人，想用最后一招压死我。”
“那你怕吗？”
“怕。但我不能往后退。”
杨过点头，没再说话。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
过了会儿，杨过开口：“打赢一场仗容易，守住一颗心难。”
苏牧阳低头看着空杯。
“你现在是江湖传奇了。人人都喊你苏大侠，说你是救世主。可你要小心——”他顿了顿，“今天你不信这些话，明天别人说得多了，你就开始怕辜负他们。”
苏牧阳手指动了下。
“我不是为了听人喊我大侠才拔剑的。”
“我知道。”杨过说，“但名声这种东西，不长腿，却能追着你跑。它不会打你，也不会杀你，但它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
小龙女轻声说：“就像冬天的雾，看不见，却能把路盖住。”
苏牧阳抬眼看向她。
“你记得第一次练剑时摔了多少次吗？”她问。
“三百二十七次。”
“那你为什么没放弃？”
“因为我想站起来。”
“现在也一样。”她说，“你不需要做谁的英雄。你只需要做那个愿意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人。”
苏牧阳看着手中的杯子，慢慢把它翻过来。杯底朝上，一点水都没剩。
“我知道江湖不会一直太平。”他说，“刚才走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苍梧谷的事结束了，可下一个地方呢？有没有人正在某个角落画新的记号？有没有人悄悄买下毒药，等着下一次动手？”
杨过嘴角微扬：“你想得比以前深了。”
“我不敢不想。”苏牧阳说，“我怕有一天，我又站在战场上，却发现自己的剑不够快，内力不够稳，连救人都来不及。”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继续练。”他说，“这一身剑法，还不够圆满。守心诀还能再精进，断岳三式可以更快。我要把每一招都练到不用想就能使出来。”
杨过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继续练吧。”他说，“剑修之路，本就没有终点。你以为我在终南山上练了多少年？到现在，我还每天早上起来挥一千次剑。”
苏牧阳抬头看他。
“师父当年也怕过吗？”
“怕。”杨过说，“怕自己护不住想护的人，怕一觉醒来，天下大乱却无能为力。所以我练，一直练，哪怕手裂了，膝盖跪在地上都不肯停。”
小龙女也站起来，走到两人身旁。
“你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她说，“我们都在。”
苏牧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起身。他弯腰拾起重剑，指节贴上剑柄。剑很沉，但他握得很稳。
他走向练功台，脚步不快，也不慢。阳光照在石板上，映出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杨过和小龙女没有跟上去。他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走远。
“他比以前稳了。”小龙女说。
“不只是步子。”杨过说，“是心。”
苏牧阳站定在练功台中央，转身面对院子。他把剑横在胸前，双臂伸直，调整呼吸。每一次吸气，胸口起伏明显。他闭上眼，回想守心诀的第一句口诀。
“意守丹田，气走任督……”
他睁开眼，手腕一转，剑尖指地。
第一式，起手。
他慢慢抬起剑，动作极缓，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阻力。手臂肌肉绷紧，额角渗出汗珠。
第二式，推山。
剑身斜上扬起，带动全身重心前移。左脚向前半步，踩实地面。
第三式，断流。
剑势下沉，猛然向右横扫。空气发出一声闷响，像被劈开。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
不行。还是不够流畅。第三式和第四式之间的衔接，差了半息。
他重新摆好姿势，准备再来一遍。
这时，杨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苏牧阳没回头。
“让我的剑，配得上我想守护的东西。”
“具体点。”
“当危险再来时，我能第一时间挡在前面。不是靠着拼命，而是靠着实力。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慢了一步而死。”
杨过点点头：“很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以后累的时候，痛的时候，想放弃的时候，就想想这句话。”
苏牧阳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我不会忘。”
他再次举剑，准备重新开始练习。
小龙女站在屋檐下，望着他的身影，轻轻说了句：“他长大了。”
杨过笑了笑：“可他还得继续长大。”
苏牧阳挥出第一剑，动作依旧缓慢，但比刚才多了一分决意。
第二剑，推山之势更沉。
第三剑，横扫带起一阵风。
第四剑，突刺如电。
五、六、七……他一口气连出九剑，中间没有停顿。剑锋破空声接连响起，节奏越来越快。
第十剑刚出到一半，他忽然收势，退回原位。
不对。第七剑和第八剑之间，气息乱了。
他闭上眼，深呼吸三次，重新开始。
第一式，起手。
第二式，推山。
第三式，断流。
……
第九式，落雪无声。
第十式，破晓。
剑尖刺出瞬间，前方石板“啪”地裂开一道缝。
苏牧阳站着没动，胸口剧烈起伏。
还不够。距离他想要的状态，还差得远。
他把剑插进地面，双手扶柄，低头看着裂开的石头。
杨过走了过来，站在他身旁。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回这里吗？”
苏牧阳摇头。
“因为你需要记住一件事——”杨过说，“你不是从战场变成强者的。你是从这一块石头、这一片地、这一千次重复里，一点点练出来的。”
苏牧阳伸手摸了摸剑身上的缺口。
“所以我不该停。”
“对。你不能停。”
远处传来鸟叫声。太阳升高了，照得院子明亮。
苏牧阳拔起剑，重新站好。
他举起剑，准备再练一遍。
这一次，他没有从第一式开始。
而是直接使出了“断岳三式”的第一斩。
剑光一闪，地面又是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