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旁,凌默与叶倾仙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凌默侧头看着身边正低头整理购物袋的叶倾仙,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
“我刚刚还在想,我的仙子这是去哪儿赴什么正经约会了?原来是去当采购员了。”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边一缕微乱的发丝,动作亲昵自然:
“你现在哪里还像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倒像个……忙着给丈夫张罗衣食的小媳妇。”
这话说得直白又带着调笑的意味。
叶倾仙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抬起眼眸,那双总是清冷如深潭的眸子里此刻漾着水光,有羞涩,有窘迫,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坦然。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轻如蚊蚋,却字字清晰:
“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想做什么仙子。”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勇气,才将后半句低低吐出:
“我只想……”
后面的话终究太羞人,她说不出口,只是用那双氤氲着水汽和情意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凌默。
但未尽之言,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凌默心中某处被狠狠触动。
这个看似清冷孤高、实则用情至深、甚至带着飞蛾扑火般决绝的“傻姑娘”。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叶倾仙顺从地靠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个拥抱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有纯粹的疼惜与接纳。
片刻后,叶倾仙似乎从这温馨的静谧中汲取了力量,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雀跃:
“衣服……你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将那件深灰色毛衣又拿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丝“第一次给男生买衣服”的忐忑。
凌默依言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毛衣套上。
柔软的羊绒贴合着身体,剪裁得体,肩线、袖长、衣摆都恰到好处,仿佛量身定做。
“很合身。”凌默低头看了看,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叶倾仙顿时笑开了,那笑容如同冰莲绽放,瞬间驱散了所有清冷,只剩下纯粹的欢喜和满足。
她甚至还小小地松了口气,小声嘀咕:“太好了……我偷偷比划了好几次呢……”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简约的帆布背包里,拿出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物,素色的丝绸睡衣,柔软的棉质内衣,还有一套简单的居家服。
这个举动本身,就无声地宣告了她今晚的打算。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脸颊绯红,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副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默看着她这副又害羞又强作镇定的模样,恶趣味又上来了。
他故意歪了歪头,用那种恍然大悟却又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哎呀,这么晚了……仙子你拿出这么多换洗衣物,难道今晚……”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这小镇虽然安全,但让你一个人开车回住处,我也不放心。
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
“你——!”叶倾仙猛地抬头,羞愤交加地瞪着他,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盈满了被戏弄的恼怒和委屈,眼圈甚至都有些红了,
“凌默!你……你提醒得对!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真的作势要起身,去拿自己的大衣和车钥匙。
可她刚站起来,手腕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凌默拉回了沙发上,稳稳地落入他怀里,被他双臂紧紧箍住。
“来都来了,还想走?”凌默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可没同意。”
叶倾仙象征性地挣动了两下,便安静下来。她将发烫的脸埋在他颈窝,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实和温暖,心里那点羞愤早已化作了翻涌的甜蜜。
他……总是这样。明明看透了她的一切心思,却偏要逗她,非要等她羞极了、恼极了,才肯给予最直接的肯定和拥抱。
就在这时,凌默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让凌默眼神微凝——秦老。
这位身居高位的长者,不仅是秦玉烟的爷爷,更是凌默一路走来,在几次关键危机中提供过无声却有力支持的后盾。
他打来电话,绝不会是寻常问候。
凌默拍了拍叶倾仙的背,示意她稍等,然后拿起手机,走到了面向湖泊的落地窗前才接通。
“秦老。”凌默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电话那头传来秦老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凌默啊,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凌默回答得滴水不漏。
“嗯,年轻人,是该懂得张弛有度。”秦老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今天会场上的事,听说了吧?”
“略有耳闻。”凌默知道,秦老指的是峰会最终会议延期,以及他“被休息”引发的各种猜测。
“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你不用放在心上。”秦老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笃定,“我们华国,还没到需要牺牲自己人来换取片刻安宁的地步。更不会愚蠢到自断臂膀。”
这话说得有些重,但其中的维护和立场,昭然若揭。
凌默没有接话,静静听着。
秦老继续道:“有些事情,表象之下往往另有文章。
让你暂时退一步,未必就是退缩。
有时候,退一步,视野反而更开阔,也能让一些藏在暗处的东西,自己浮上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次“被休息”的安排,绝非表面看起来的软弱或妥协,更像是某种战略性的调整,甚至可能是一盘更大棋局中的一步。
“我明白。”凌默简短回应。他本就有所猜测,秦老的话印证了他的部分想法。
官方层面的博弈,远比个人层面的交锋复杂得多。
“明白就好。”秦老语气缓和下来,“你这孩子,有静气,也有锐气,很好。
这几天,就安心做你自己的事。
该看的风景看看,该见的人见见。
三日后……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谢谢秦老。”凌默诚恳道谢。这位长者的电话,既是透露信息,也是给予定心丸。
“谢什么,你是我看重的人,也是玉烟那丫头整天念叨的人。”
秦老难得带了点笑意,随即又正色道,“对了,玉烟那孩子……性子冷,又轴,要是有什么惹你不快的地方,多担待。不过我看,也就你能治得了她。”
这话题转得突然,带着长辈对晚辈感情生活的微妙关切。
凌默失笑:“秦老言重了,玉烟很好。”
又简单聊了几句,秦老便挂了电话,末了不忘嘱咐:“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结束通话,凌默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夜色下静谧的湖泊,陷入短暂的沉思。
秦老的话,信息量很大。官方层面显然并非被动挨打,而是在进行某种布局。
“被休息”是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看清更多东西,或者引出某些对手。三日后,或许才是真正的决战时刻。
而他这三天在欧洲的“散心”,或许正好契合了官方的某种需要不一个暂时脱离风暴中心,却又随时可以回归的“变量”。
想到这里,凌默嘴角微扬。既然大家都各有盘算,那他不妨也好好利用这难得的“假期”。
他转身,走回客厅。
叶倾仙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偷听他的电话,只是安静地摆弄着刚买回来的水果,将它们一个个放进琉璃碗中。
昏黄的灯光下,她侧脸的线条柔和宁静,仿佛刚才的羞恼和甜蜜都化为了此刻岁月静好的画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询问,却不多问。
凌默走过去,重新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
“没什么大事。”他轻描淡写,另一只手拿起她刚洗好的一颗草莓,递到她唇边,“尝尝甜不甜?”
叶倾仙微微张口,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她点点头,眼睛弯了起来。
“甜。”她说。
不知是说草莓,还是说此刻的心情。
凌默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将剩下的半颗草莓吃掉,
然后凑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带着诱惑:
“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兑现某人的宵夜承诺了,我的……”
叶倾仙的脸瞬间爆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
她羞得想躲,却被凌默牢牢锁在怀里。
炉火正旺,长夜温柔。
……
窗外的湖泊与星空,共同守护着这一室即将升腾的暖意与亲密。
凌默拿着叶倾仙新买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叶倾仙独自留在客厅,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
她将剩下的东西归置好,又把给凌默买的另一套衣服仔细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
炉火的光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跃,显得格外温柔。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她放在背包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罗薇薇。
罗薇薇是叶倾仙在这里游学深造的舍友,从国内一起过来的,年纪相仿。
两人性格一动一静,却意外地合拍,关系很亲密。
罗薇薇性格开朗活泼,像个热情的小太阳,平时对叶倾仙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室友照顾有加,也常常被她过于纯粹简单的生活模式“惊到”。
叶倾仙赶紧拿起电话,走到稍远的窗边接通。
“喂,薇薇。”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罗薇薇清脆又带着关切的声音,语速很快:
“倾仙!我的仙女儿!你在哪儿呢?这都几点了还没回来?我晚上从图书馆回来就没见你人,晚饭也没吃?你没事吧?”
罗薇薇是真的担心。
叶倾仙的生活规律得可怕,晚上十点前必定回住处,社交活动几乎为零,这么晚“失联”还是头一遭。
加上叶倾仙长得太仙,性子又太纯,罗薇薇总有种“自家白菜需要严防死守”的使命感。
叶倾仙脸颊微热,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轻声回答:
“我……没事。
额,是……家里人来这边了,我今天招待一下。”
她说这话时,心跳有点快。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默默强调:没错,凌默就是我的家人,是我认定的人,是比家人更亲密的存在……我没有骗人。
这么一想,她似乎有了些底气。
“家里人?”罗薇薇果然没多想,反而替她高兴,
“哎呀!叔叔阿姨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应该请叔叔阿姨吃个饭的!
你也是,这么大事不和我说!叔叔阿姨住哪个酒店?明天有空吗?我……”
罗薇薇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语气里全是真诚的热情和对叶倾仙的维护。
她是真心把叶倾仙当好朋友,觉得叶倾仙的家人来了,自己作为东道主,虽然也是留学生,理应表示一下。
叶倾仙听着室友的热情,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慌乱,她支支吾吾地打断:
“不是……不是我爸妈,是……是……”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凌默”这个“家人”的范畴,就在这时——
浴室的门似乎开了一条缝,蒸腾的热气裹挟着凌默慵懒而清晰的嗓音,毫无预兆地穿透客厅的静谧,准确无误地传到了电话听筒里:
“仙子——”
“水很热,很舒服。”
“快来洗。”
“顺便……给我递一下毛巾,我忘拿了。”
男人的声音。
低沉的,带着沐浴后水汽的微哑,还有一丝理所当然的亲昵。
尤其那声“仙子”,叫得熟稔又暧昧。
“……”
“……”
电话两头,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三秒。
紧接着——
“叶、倾、仙——!!!!!!”
罗薇薇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听筒,带着十二级地震般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谁?!刚才那是谁的声音?!!
男人?!!”
叶倾仙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家人?!
叶倾仙你告诉我!什么家人会在你那儿洗澡?!
还让你递毛巾?!
还叫你仙子?!
啊?!!!”
罗薇薇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震惊过后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和“自家白菜居然被拱了”的复杂心情,
“你……你你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对!这都登堂入室洗澡了?!
叶倾仙!你可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倾仙吗?!”
罗薇薇简直要疯了。
她认识的叶倾仙是什么样?是美术学院出了名的冰山仙子,是追她的男生能从画室排到校门口却连一个正眼都得不到的“绝缘体”。
是生活规律得像苦行僧,除了画画和必要学习,对任何娱乐和异性邀约都敬谢不敏的“乖宝宝”。
是连和男生说话都会下意识保持一米以上距离,眼神清澈冰冷得能让最热烈的追求者退避三舍的“高岭之花”!
今天?家里有男人?在洗澡?还让她递毛巾?语气那么……亲昵?!
这简直比听说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惊悚!
“薇薇,你……你听我解释……”叶倾仙试图挣扎,声音细若蚊吟,“真的是……家人……”
“家人?!
叶倾仙!你当我三岁小孩还是白痴?!”
罗薇薇咆哮,但声音里好奇和关心的成分远远大于愤怒,
“什么家人能这样?!
是正经家人吗?!
表哥?堂哥?远房亲戚?你倒是说啊!
叫什么?多大?做什么的?长什么样?
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的事?发展到哪一步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叶倾仙头晕眼花。她性格本就清冷内敛,不擅说谎,更不擅应对这种狂风暴雨般的八卦拷问。
“我……我……” 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浴室方向水声停了,似乎凌默在等着她的毛巾……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你还我什么呀!我的仙女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他还洗澡!!
你今晚还回不回来了?!”
罗薇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真相只有一个”的笃定和惊恐,“叶倾仙!你该不会……今晚不打算回来了吧?!!”
被说中心事,叶倾仙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勇气和最快的语速说道:
“薇薇!我……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今晚……今晚先不回去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真的!再见!”
说完,不等电话那头传来更加石破天惊的咆哮,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并且……下意识地按了关机键。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叶倾仙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握着发烫的手机,胸口剧烈起伏。
她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罗薇薇此刻是何等的目瞪口呆、怀疑人生,以及接下来可能持续一整夜的疯狂脑补和信息轰炸。
她抬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羞窘、懊恼、还有一丝被“撞破”的奇异感觉交织在一起。
而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拉开了一些,凌默探出半个身子,黑发湿漉漉的,水珠沿着锁骨滑落,深邃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向她:
“毛巾呢,仙子?再不来,我可要着凉了。”
他的语气那么自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也完全不知道外面上演了一场怎样的“电话风暴”。
叶倾仙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又带着促狭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一切的“混乱”,似乎都源于这个“罪魁祸首”。
可她心底,却奇异地生不出半点责怪。
只有更深的羞意,和一丝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的甜蜜。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崭新毛巾,低着头,红着脸,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冒着热气的、等待她的方向走去。
而遥远的宿舍里,某个名叫罗薇薇的姑娘,恐怕要彻夜难眠,疯狂刷手机,试图从任何蛛丝马迹中,找出那个“拱了自家仙白菜”的“神秘男人”到底是谁!
叶倾仙将毛巾递过去,凌默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依旧绯红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
“刚才在外面,跟谁打电话呢?声音忽高忽低的。”
他明明听清了大概,却偏要这样问。
叶倾仙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小声嗫嚅:“没……没什么。就是一个电话。”
“哦?”凌默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戏谑,“怎么,又有人查岗?需要我……暂时回避一下?”
他这话说得促狭无比,明知道她刚才那副羞窘欲死的模样绝非寻常电话,却偏要这般调侃。
“凌默!你……!” 叶倾仙果然羞愤交加,抬起头瞪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含着嗔怒,却又因底气不足而显得娇憨。
她伸手想捶他,却被他轻易捉住了手腕。
“好了,不逗你了。”凌默见好就收,将她拉近了些,语气恢复了几分正经,但眼神里的笑意未减,“谁的电话?找你有事?”
叶倾仙挣了挣手腕没挣开,索性放弃,低着头,老实交代:
“是薇薇,我舍友。她看我这么晚没回去,担心我,问我……在哪里。”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嗯。”凌默点点头,似乎很理解,“那你怎么说的?”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叶倾仙咬了咬下唇,心脏砰砰直跳。她知道这个问题避无可避,刚才电话里那声“家人”已经喊出去了,此刻面对本人,她必须给出一个答案。
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感,一种想要确认、想要归属、想要光明正大将他纳入自己世界的情感,压倒了羞怯。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虽然还有些闪烁,却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大方,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我说……家里人来这边了,今晚不回去了!”
话音落下,她感觉自己耳根都在发烫,但说完之后,心里那块大石头似乎落地了。对,就是这样!
凌默就是她的“家里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特殊的存在,她没有撒谎!
凌默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坦诚”和“利落”,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低沉悦耳,在温暖的浴室和客厅间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赞赏。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他笑得眼角都染上了细纹,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轻轻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
“一点也没骗人!我的仙子,现在也会耍滑头了?”
叶倾仙被他笑得又羞又窘,但见他如此开怀,心里那点忐忑也化作了蜜糖。
她嘟囔道:“本来就是……”
凌默笑够了,低头凑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黑眸深邃,里面映着小小的她,带着一丝玩味,一丝认真,还有显而易见的期待:
“那……我倒是要问问我们倾国倾城的仙子了。”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的磁性:
“敢问……在仙子心里,我算是你……什么家人呢?”
这个问题,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更直接,更贴近核心。
不是简单的“谁”,而是“什么”。
是兄长?是情人?是伴侣?还是……某种更独一无二、无法被现有词汇定义的关系?
叶倾仙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鼓动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看着他眼中清晰倒映出的、脸颊绯红眼神慌乱的自己。
这个问题,她从未仔细想过,却又仿佛早已有了答案。
是那个让她甘愿从云端坠落人间的男人。
是那个看懂她所有孤寂与炙热的灵魂。
是那个让她愿意放下所有清冷伪装,展露最真实、最笨拙一面的存在。
是家人,却又远超家人。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却化作了更深的羞赧和一股豁出去的勇气。
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清爽沐浴露气息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颤音,却又清晰无比:
“是……是我的凌默。”
“是我叶倾仙……唯一的、最重要的……家人。”
没有明确的定义,却比任何定义都更情深意重。
唯一的。最重要的。家人。
凌默闻言,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更紧地回抱住了她。
炉火在客厅里静静燃烧,水汽在浴室渐渐散去。
窗外,欧洲小镇的夜空星河低垂,万籁俱寂。
而这一方温暖的天地里,两个灵魂紧紧相拥,用最朴素也最滚烫的话语,为彼此的关系烙下了独一无二的印记。
一夜温柔缱绻。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木屋的玻璃窗,将温暖的光斑洒在原木地板上。
凌默先醒来,看着怀里依旧熟睡的叶倾仙。
她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弧度。
他没有惊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她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
叶倾仙先是有些迷蒙,随即想起昨晚的一切,脸颊瞬间飞上红霞,下意识想往被子里缩,却被凌默笑着捞了出来。
“早,仙子。”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格外磁性。
“……早。”叶倾仙小声回应,耳根都红了。
两人没有赖床,很快起身。叶倾仙从自己带来的衣物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装扮。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至极却剪裁精良的装束:
上身是一件象牙白的真丝交领上衣,面料柔滑垂坠,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领口和袖口处有着极其精细的、同色系的暗纹刺绣,是简约的云纹样式。
下身是一条月白色的亚麻质地阔腿长裤,裤腿宽松飘逸,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般流动。
外面罩了一件质地轻薄、近乎透明的烟灰色长款开衫,开衫下摆长至脚踝,行走间衣袂飘飘,仿若自带仙气。
她将一头银白长发用一支简单的乌木簪子在脑后松松绾了个髻,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颈侧。
脸上未施粉黛,却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晨光从窗户斜斜照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那身素色衣物在光线下呈现出微妙丰富的层次,让她看起来不像尘世中人,倒像是从古典水墨画里走出的、不染尘埃的仙子,正准备踏云归去。
凌默看着她,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的仙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将最简单的颜色穿出极致的美感,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浑然天成。
“好看。”他言简意赅,却分量十足。
叶倾仙抿唇一笑,眼里有光。
两人收拾停当,携手出门。古老的欧洲小城在晨曦中苏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泛着深色的光泽,两旁的建筑色彩柔和,鲜花在窗台上盛开。
他们在镇中心一家很有情调的老式面包坊吃了早餐。
刚出炉的可颂酥脆掉渣,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
叶倾仙小口吃着沾了果酱的面包,凌默则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看着窗外逐渐熙攘起来的街道和远处教堂的尖顶。
阳光正好,清风徐来,岁月静好。
吃完早餐,沿着河边散步消食。
凌默牵起叶倾仙的手,十指相扣。
“今天有什么安排?”凌默随口问道。
叶倾仙侧头看他,眼神清澈认真:“说好啦,就是陪你。”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凌默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抬手轻轻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脸颊,触感极好:
“仙子的脸……捏起来果然不一样。”他笑,随即正色道,“你不是还有进修和游学的课程吗?这样陪我,不会耽误你的进度?”
叶倾仙摇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最重要。”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而且,今天本来就是安排去郊外写生的集体活动,我……偶尔缺席一次也没关系的。”
写生?
凌默眼睛一亮,来了兴趣:“写生?带我去看看怎么样?我还没亲眼见过你们这种专业美术生高端局的现场呢,让我也去见识学习一下。”
叶倾仙有些意外:“你真的愿意去?那里……可能有点枯燥,就是画画风景。”
“当然愿意。”凌默点头,语气带着点玩笑,“我也去进修一下,感受一下艺术熏陶。”
叶倾仙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那笑容如冰雪初融,美得惊心动魄。
她嗔道:“才不信你!你在沙尔卡公主沙龙上随手开创的印象派和立体主义,早就名声大噪了!
现在我们美术圈里,不知道多少教授和学生都在疯狂研究你那两幅画和背后的理论呢!你去和我们学什么?学怎么调基础色吗?”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满是崇拜和骄傲,为她所爱之人的惊世才华。
凌默被她说得也笑了起来:“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嘛。
再说了……”他凑近些,声音压低,带着促狭,“我是去看我们仙子平时画画时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特别好看。”
这话说得直白又撩人。
叶倾仙心头一甜,像被蜜糖包裹。
陪伴,谁不喜欢心爱之人的陪伴呢?除了那些炽热浓烈的时刻,这样平淡温馨的相随,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她心中欢喜,胆子也大了些,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凌默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开,脸颊微红,眼睛亮晶晶的:
“好,那我带你去!”
但问题随之而来——凌默的身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顾虑。
以凌默现在在全球的知名度,如果以真面目出现在一群美术生聚集的写生地点,那场面……估计他们的“假期”立刻就会变成全球媒体头条和粉丝见面会。
“得伪装一下。”凌默摸了摸下巴。
叶倾仙想了想,眼睛一亮:“有了!就说你是……我表哥!从国内来看我的,对美术感兴趣,跟着来观摩学习!”
表哥?
凌默表情顿时有些微妙,似笑非笑:“又是表哥……”他想起了在京都时,秦玉烟也曾拉着他假扮“表哥”去体验生活。
自己这“表哥”的缘分,还真是非一般的深厚。
叶倾仙不明所以,眨眨眼:“怎么了?这个身份不好吗?很自然呀。”
“好,非常好。”凌默笑着点头,接受了这个新身份,“那就请表妹多多关照了。”
决定好后,叶倾仙开车,载着凌默驶出小镇,朝着预订的写生地点,一处风景如画、以古老城堡和葡萄园闻名的小山谷开去。
车窗外,欧洲乡村的景色如画卷般展开。
凌默坐在副驾驶,看着身边专注开车的叶倾仙,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完美的侧脸上,那身素雅的衣物与窗外绿意相得益彰。
他忽然觉得,这个以“表哥”身份混入美术生写生队伍的早晨,比任何盛大的舞台或激烈的交锋,都更让他感到宁静和……真实。
叶倾仙驾车抵达写生地点时,已是上午九点多。
这是一处位于山谷边缘的开阔地带,背靠着大片在冬日里依旧呈现深绿与赭石色交织的葡萄园梯田,正前方可以俯瞰蜿蜒的河流与远处山脊上一座中世纪古堡的轮廓。
天空是那种欧洲冬季特有的、清透的灰蓝色,阳光不算炽烈,却给冰冷的空气和景物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
已经有零零散散二十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这里。
他们穿着厚薄不一的御寒衣物,大多是便于活动的休闲装扮,各自寻了心仪的角度,支起画架,打开颜料盒,调色板上的色彩在清冷空气中显得格外鲜明。
现场很安静,只听得见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画笔与画布接触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低低的交流。
每个人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颇有些“各自为战”的氛围。
凌默今天的装扮完全是叶倾仙的手笔:昨天新买的深灰色羊绒混纺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系的简约款羊毛呢大衣,下身是合身的黑色休闲裤和一双舒适的麂皮短靴。
他甚至还换了一顶帽子,不再是那标志性的深色棒球帽,而是一顶浅咖色的圆顶窄边礼帽,帽檐微微压低,恰到好处地遮挡了部分眉眼。
加上他今天收敛了惯常的气场,乍一看,就是一个身材挺拔、气质不错的普通年轻男子,除了身形依旧出众,确实很难让人立刻联想到那个在峰会上舌战群儒、在沙龙上开宗立派的“凌默”。
叶倾仙停好车,看着身旁被她亲手“改造”过的凌默,眼中闪过一抹满意和浅浅的得意。
这样挺好,他属于她一个人的、不被打扰的“家人”模样。
两人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就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跳跃的火焰,从不远处的人群边缘,以一种近乎“飞奔”的速度朝他们冲了过来!
来人正是叶倾仙的舍友——罗薇薇。
今天的罗薇薇,与昨晚电话里那个震惊咆哮的女孩判若两人,但那份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显然有增无减。
她穿着一件极其醒目的正红色长款羽绒服,在冬日萧瑟的背景中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羽绒服并非臃肿的款式,而是修身剪裁,腰间有抽绳设计,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线。
帽子边缘镶着一圈蓬松柔软的白色狐狸毛,衬得她一张小脸越发精致明艳。
她下身是黑色的紧身加绒打底裤,配上一双及膝的棕色马丁靴,显得利落又时髦。
一头栗色的长卷发今天扎成了高马尾,随着她的跑动在脑后活泼地甩动。
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睫毛卷翘,唇色是时下流行的烂番茄红,与她的外套相得益彰。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瞪得圆圆的,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燃烧着八卦火焰的好奇、审视、震惊和……一点点“逮到你了”的得意。
她像一阵红色旋风般刮到叶倾仙和凌默面前,脚步戛然而止。
然后,她的目光就像两台高精度扫描仪,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在叶倾仙和凌默身上来回扫射。
先从叶倾仙开始:嗯,气色红润(可疑!),
眼神含水(非常可疑!),
衣着虽然还是仙气飘飘但明显是精心搭配过的(有情况!),
最重要的是,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那种拒人千里的冰霜感几乎消散殆尽(实锤了!)。
接着,“扫描仪”转向凌默:身高腿长,身材很棒(加分!),
衣着简约有品(品味不错!),
帽子遮了脸看不清全貌但下颌线优越(颜值应该不低!),
气质……嗯,有种说不出的沉稳和内敛,不像普通学生(神秘!)。
最关键的是,他和叶倾仙站在一起的距离,虽然不算特别近,但那种无形的氛围,那种眼神偶尔交汇时的微妙……不对劲!很不对劲!
罗薇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疯狂游移,试图找出更多“证据”。
叶倾仙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又开始升温,赶紧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嗔道:“薇薇!你干嘛呢!”
罗薇薇这才收回一点目光,但依旧盯着叶倾仙,凑到她耳边,用气音咬牙切齿地说:“干嘛?哦,这就是你那位家里人?让你夜不归宿的家里人?
叶倾仙!你可以啊!藏得够深!快老实交代!昨晚到底……唔!”
她的话被叶倾仙死死捂住嘴的动作打断了。
叶倾仙又羞又急,脸都红透了,用力瞪她:“罗薇薇!你小声点!”
两个女孩一个羞愤欲死,一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在凌默面前上演着无声的“交锋”。
凌默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不容易,叶倾仙才把罗薇薇“镇压”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为双方介绍:
“薇薇,这……这是我表哥。”她顿了顿,忽然卡壳,刚刚只定了“表哥”身份,忘了想名字!
凌默见状,非常自然地接话,语气平和地对罗薇薇伸出手:“你好,我叫叶傲天。倾仙的表哥,刚来这边,对美术挺感兴趣,跟她过来看看。”
叶傲天?
叶倾仙和罗薇薇同时愣了一下。
叶倾仙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个……霸气侧漏又略带中二的名字,嘴角微微抽搐。
罗薇薇则是被这名字的“画风”惊了一下,看看凌默沉稳内敛的样子,再品品“叶傲天”这三个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也伸出手,和凌默虚握了一下,脸上迅速挂上热情且充满探究的笑容:
“你好你好!叶……表哥是吧?我是倾仙的舍友,罗薇薇!你叫我薇薇就行!”
握手时,罗薇薇的手指看似随意,实则悄悄用了点力,试图感觉一下对方的手,据说能从手上看出很多信息!同时目光如炬,试图从帽檐下的阴影里看清对方的长相。
凌默的手温暖干燥,握力适中,一触即分,分寸感极好,什么多余的信息都没泄露。
罗薇薇心里更痒了。
一肚子疑问像泡泡一样往上冒:这“表哥”到底什么来头?和倾仙什么关系?昨晚他们真的在一起?住哪里?干什么了?为什么倾仙变化这么大?……
但她也知道,眼下这环境确实不是严刑逼供的好地方。周围已经有不少同学好奇地朝这边张望了。
“那个……倾仙,叶表哥,”罗薇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坐在折叠凳上对着画板皱眉的秃顶老先生,“你们先去那边找个位置坐,画具我帮你们拿一部分。
倾仙,正好李教授刚才好像在找你,问昨天你交的那份色彩分析报告的事,你要不要先过去跟他说一下?”
叶倾仙一愣:“李教授找我?现在?”她怎么没听说?
“对啊!就刚才,你去停车的时候,他问我来着。”
罗薇薇面不改色心不跳,推着叶倾仙往教授那边走,“快去快去,别让教授等急了。叶表哥交给我!我帮你照顾着!”
叶倾仙被她推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凌默,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我舍友可能要作妖”的担忧。
凌默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去。
叶倾仙无奈,只好先朝“李教授”那边走去,心里却清楚得很,哪里有什么报告的事情,肯定是薇薇这丫头要把自己支开,好单独“审问”凌默,或者……先把自己拉到一边逼供!
果然,等叶倾仙一离开罗薇薇的视线范围,罗薇薇脸上的热情笑容瞬间收敛,她转过头,双手抱胸,桃花眼微微眯起,用一种“我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的“叶傲天”。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语速飞快:
“叶、表、哥——是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是谁?跟我家倾仙,什么关系?”
写生地的寒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八卦的战场,悄然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