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检查好绑腿！黑风口的石头子多，别被绊倒了。”赵勇压低声音，手里的步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黑风拽了拽腰间的短枪带子，往盐帮那边瞥了眼——胡老三的侄子胡小七正猫着腰打手势，那是盐帮约定的信号：“关卡里就两个机枪哨位，五个巡逻兵。”
“机枪位交给二排，”赵勇对着身边的战士们摆手，“一排跟我摸左边的营房，三排去右边的仓库，记住，先缴枪再喊话，尽量抓活的！”
“连长，盐帮的人说仓库后墙有个狗洞，能钻进去。”一个战士凑过来，手里攥着根削尖的木棍，“他们熟路，说能带着咱们绕到机枪手背后。”
胡小七突然凑过来，嘴里还嚼着块干粮：“那狗洞我钻过三回，够宽！就是得憋着气，鬼子最近在那儿撒了泡尿，骚得很。”
“忍着。”赵勇拍了下他的后脑勺，“等会儿端了关卡，让你先挑最好的盐袋扛。”
胡小七眼睛一亮，立刻拽着两个盐帮弟兄往暗处钻，临走前还回头喊：“一刻钟后，咱们仓库里见！”
二排长安德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对怀里揣着的手榴弹嘟囔：“骚就骚点，总比挨枪子强。弟兄们，等会儿听我暗号，扔完手榴弹就冲，别给鬼子摸枪的机会！”
“知道了安排长！”几个战士低声应着，悄悄解开了手榴弹的保险盖。
黑风口关卡里，日军小队长松井正坐在营房里喝酒，面前摆着碟咸豆。他踹了踹趴在桌上打盹的士兵：“佐藤，去看看巡逻队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又偷懒抽烟了？”
佐藤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刚拉开门，就被一阵冷风灌了满脸——风里带着股烟火气，还有点……尿骚味？
“谁在那儿？”佐藤端起枪，却没等看清黑影，后颈就挨了一记闷棍，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胡小七甩了甩手里的木棍，对身后钻出来的安德烈咧嘴：“搞定！里面就松井一个，喝得脸通红。”
安德烈比了个“嘘”的手势，突然扯着嗓子喊：“扔！”
“嗖嗖嗖——”三枚手榴弹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在两个机枪哨位旁。
“轰隆！轰隆！”
爆炸声震得关卡的木栅栏直晃，松井手里的酒碗“哐当”掉在地上，刚抓起步枪，营房的门就被踹开了。
“不许动！”赵勇的枪口顶着他的太阳穴，身后的战士们已经把屋里的三个日军捆成了粽子。
松井醉眼朦胧地瞪着他：“八嘎！你们是……”
“送你回老家的。”王黑风从他怀里摸出串钥匙，“仓库钥匙挺别致啊，挂着个小盐袋当装饰？”
“那是……皇军的盐……”松井还没说完，就被胡小七用布团堵了嘴。
“别跟他废话！”胡小七抢过钥匙就往外跑，“仓库里的盐才是正经事！”
仓库里，安德烈正指挥战士们搬盐袋。胡小七冲进来时，他正对着一袋印着“精制海盐”的袋子发呆：“这鬼子还挺讲究，盐都分粗细。”
“管他粗细，能腌咸菜就行！”胡小七扛起两袋就往外跑，“赵连长说了，留一半给盐帮，另一半送光复寨，咱们得说话算话！”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赵勇走进来，手里拎着松井的指挥刀，“安排长，让弟兄们加快速度，刚才的爆炸声估计能传到青石镇，得在鬼子援兵来前撤干净。”
“早着呢！”安德烈拍了拍一个鼓鼓囊囊的盐袋，“我让两个弟兄去烧营房了，火一烧起来，他们还以为是咱们内讧，起码得磨蹭半个时辰才敢过来。”
“还是你鬼点子多。”赵勇笑着踹了他一脚，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是胡小七和盐帮的一个伙计在抢一袋盐。
“这袋是粗盐！适合腌肉！我要！”胡小七抱着盐袋不放。
“凭啥你要？我爹等着这盐腌咸菜呢！”伙计也红了眼。
“都松手！”赵勇喝了一声，指着仓库角落，“那边还有二十多袋没开封的，一人一半，再吵就全留给鬼子！”
两人果然不吵了，闷头扛着盐袋往外跑。王黑风看着他们的背影笑：“这俩小子，刚才钻狗洞的时候还互相推搡呢，这会儿倒为盐争起来了。”
“盐比命金贵啊。”安德烈感慨着，突然指着仓库顶上的天窗，“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只见天窗上扒着个黑影，手里还攥着杆步枪。
“是巡逻队的！”一个战士喊道。
黑影见被发现，举枪就射，子弹擦着赵勇的耳朵飞过，打在盐袋上，溅出一片白花花的盐粒。
“妈的！”赵勇回手一枪，正中黑影的胳膊。那人惨叫着掉下来，被胡小七一把按住，反手捆了个结实。
“这还有个漏网之鱼！”胡小七踹了那人一脚，“藏在房梁上看风景呢？要不是安排长眼尖，咱们都得被他暗算了！”
黑影疼得直哼哼，嘴里还骂着：“你们……你们会后悔的……皇军不会放过……”
“闭嘴！”王黑风把一块盐巴塞进他嘴里，“让你尝尝自己的盐，咸不死你！”
赵勇看了看外面天色，对众人喊：“差不多了！盐帮的弟兄走左边山道，咱们走右边，到山神庙汇合！动作快点！”
胡小七扛着最后一袋盐跑过来，嘴里还塞着块盐巴，含混不清地喊：“走了走了！再晚就赶不上看日出了！”
安德烈笑着推了他一把：“就你嘴馋，小心齁着！”
松井被拖出营房时，正好看见战士们扛着盐袋消失在山道上，身后的营房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都红了。他突然挣扎着喊起来，布团从嘴里掉出来，声音嘶哑：“我的盐……那是联队拨的特供盐……”
赵勇回头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带他走。对了，把他那串钥匙带上，说不定下次还用得上。”
胡小七跑过来，把那串挂着小盐袋的钥匙塞给赵勇，又指了指天上：“你看！星星都被火光映成红的了，像不像撒了把盐在天上？”
赵勇抬头，只见夜空中星火闪烁，确实带着点晶莹的光。他忽然笑了，推了胡小七一把：“快走，再磨蹭，天亮了就得跟鬼子打招呼了。”
“来了来了！”胡小七应着，脚步却没动，望着远处火光里飘起的盐粒，突然喊，“哎！你们说，这盐会不会落在地里，明年长出盐树来？”
安德烈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傻小子，盐树要是能长出来，鬼子还抢个屁！快走！”
“哦！”胡小七应着，蹦蹦跳跳地跟上队伍，嘴里还哼着盐帮的调子：“黑风口，刮大风，刮来盐袋堆成峰……”
赵勇听着他的歌声，看了眼身边扛着盐袋的战士们，又瞥了眼被捆着的松井，突然对王黑风说：“你说，等把鬼子赶跑了，咱们在黑风口种片向日葵怎么样？”
王黑风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行啊！向日葵籽炒熟了撒点盐，比鬼子的咸豆好吃多了！”
松井突然停下脚步，瞪着他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了嘴里没化完的盐粒。
胡小七回头看见，拍着手笑：“你看！他也觉得好吃呢！”
队伍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只有火光还在黑风口跳跃，映着满地散落的盐粒，像撒了一地碎星星。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混着战士们的脚步声和胡小七跑调的歌声，在夜色里荡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