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听好了!”松仁武夫站在据点后院的阴影里,压低声音对着二十多个精挑细选的突击队员训话,手里的指挥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从后山悬崖爬上去,摸到光复寨后面,放了信号弹就往里冲!记住,动作要轻,不能惊动支那人!”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军曹往前凑了凑,眉头紧锁:“中佐,那悬崖太陡了,听说还有蛇和野物……”
“八嘎!”松仁武夫低喝一声,用指挥刀戳了戳军曹的胸口,“帝国军人还怕蛇虫鼠蚁?当年在满洲的原始森林里,比这凶险十倍的地方咱们都闯过!拿下光复寨,每人赏五十块银元,官升一级!要是敢退缩,现在就地处决!”
军曹被戳得一缩脖子,赶紧低下头:“哈伊!”
其他队员也不敢再吭声,虽然心里发怵,可看着松仁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五十块银元的诱惑和军法处置的威胁,像两条鞭子,抽得他们不敢有丝毫犹豫。
松仁武夫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出发!”
二十多个突击队员背着绳索、手榴弹和短枪,猫着腰钻进了通往后山的密林。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把他们的身影吞噬,只有脚下踩断枯枝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光复寨后山的悬崖确实陡峭,怪石嶙峋,长满了带刺的灌木丛。突击队员们手脚并用,像壁虎一样贴着岩壁往上爬,冷汗浸湿了军装,手心被磨得火辣辣地疼。
“快!跟上!”刀疤军曹在前面低吼,他的手刚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突然感觉手背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条碗口粗的花斑蛇正吐着信子,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死死地盯着他。
“啊!”军曹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整个人差点从岩壁上掉下去,幸亏身边的队员一把拉住了他。
花斑蛇被他的叫声惊动,猛地张开嘴,朝着他的胳膊咬了下去。
“砰!”后面的队员反应快,掏出短枪就是一枪,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火星,却没打中蛇。花斑蛇受惊,“嗖”地一下钻进了石缝里,消失不见了。
“蠢货!谁让你开枪的!”刀疤军曹又惊又怒,捂着吓得发软的腿,“想把支那人引来吗?”
开枪的队员脸色发白,手还在抖:“军曹……那蛇太大了……”
“闭嘴!继续爬!”刀疤军曹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咬着牙往上爬。刚才那一下,吓得他后背全是冷汗,爬起来腿都打晃。
队伍继续往上爬,可经此一事,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眼睛不停地往石缝和灌木丛里瞟,生怕再钻出一条蛇来。
爬到半山腰时,突然从头顶的树丛里传来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紧接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是……是野猪!”一个队员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只见一头半人高的野猪从树丛里钻出来,嘴里的獠牙闪着寒光,显然是被他们惊动了。野猪盯着岩壁上的人,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猛地朝着最上面的一个队员撞了过去!
“啊——!”那个队员猝不及防,被野猪一头撞中胸口,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岩壁上摔了下去,惨叫着坠入了悬崖下的黑暗中,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开枪!快开枪!”刀疤军曹大喊。
队员们纷纷掏出短枪,朝着野猪射击。“砰砰砰”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野猪被打中几枪,疼得嗷嗷叫,更加疯狂地用头撞着岩壁,几块松动的石头被撞下来,砸在下面的队员身上,又有两个人惨叫着掉了下去。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碰掉了腰间的手榴弹,拉环被树枝勾住,“嗤嗤”地冒着白烟。
“手榴弹!快扔下去!”
一个队员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榴弹,想往远处扔,可慌乱中没抓稳,手榴弹掉在了人群中间。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岩壁上的队员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叫声、咒骂声混在一起,场面惨不忍睹。没被炸到的队员也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好几个人抓不住岩石,惨叫着坠下悬崖。
野猪也被爆炸声惊到,哼哼着跑回了树丛,只留下一地狼藉。
刀疤军曹被气浪掀到一块岩石后面,胳膊被弹片划伤了,流了不少血。他抬头一看,原本二十多个人的突击队,现在只剩下不到五个,个个带伤,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
“中佐……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一个队员哭着说,“咱们回去吧……”
刀疤军曹看着悬崖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又想起松仁武夫那副凶狠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回去?松仁肯定会枪毙他们。不回去?这里就是绝路。
就在这时,一阵“嘶嘶”声从旁边的石缝里传来,又有几条毒蛇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探出头来,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蛇!又有蛇!”队员们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别的,连滚带爬地想往下退。
可往下的路同样陡峭,加上心慌意乱,一个队员脚下一滑,带着身边的另一个人一起滚了下去,只留下几声短促的惨叫。
刀疤军曹看着身边最后一个队员也掉了下去,彻底绝望了。他瘫坐在岩石上,看着周围吐着信子的毒蛇,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突然从怀里掏出短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天皇陛下……恕臣无能……”
“砰!”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此时的光复寨,曹兴国和严英豪正站在寨墙上,听着后山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还有隐约的惨叫声,都愣住了。
“老曹,这是咋回事?鬼子在后山放炮了?”严英豪皱着眉,侧耳听着,“还有惨叫声,不像是打仗啊。”
曹兴国眉头紧锁,他对这后山太熟悉了,知道那里地势险要,不仅有悬崖峭壁,还有不少毒蛇猛兽,平时连猎户都很少去。
“派两个身手好的弟兄去看看,小心点,别惊动了鬼子。”曹兴国下令。
“好!”严英豪立刻点了两个老兵,“你们俩从侧面绕过去,看看后山到底咋回事,注意安全。”
两个老兵点点头,猫着腰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个老兵回来了,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团长,副团长,”其中一个老兵喘着气说,“后山悬崖下面……太惨了……鬼子像是掉下去不少,还有被蛇咬的,被野兽啃的,还有炸得……反正没一个囫囵的……”
另一个老兵补充道:“我们在半山腰看到一具鬼子尸体,手里还攥着短枪,像是……像是自杀的。看样子,他们是想从后山爬上来偷袭,结果栽在了蛇和野兽手里。”
“嘿!这叫啥?自作自受!”严英豪听得直咋舌,“想从后山偷袭?也不问问那的蛇和野猪答应不答应!”
曹兴国却没笑,眼神凝重:“松仁武夫为了拿下咱们,真是疯了,居然派突击队走那条绝路。这种人,比野田更难对付。”
“难对付又咋样?”严英豪撇撇嘴,“还不是被蛇和野猪收拾了?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痴心妄想!”
曹兴国摇摇头:“他不会死心的。这次失败,只会让他更疯狂。通知各哨位,今晚加倍警惕,说不定松仁还会有别的动作。”
“知道了!”
青石镇据点里,松仁武夫正站在炮楼上,举着望远镜望着后山的方向,脸上满是期待。他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却迟迟没看到信号弹,心里渐渐有些不安。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动静?”松仁武夫喃喃自语,手心开始冒汗。
参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中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意外?能有什么意外?”松仁武夫嘴硬,心里却越来越慌,“那可是帝国最精锐的突击队员,爬个悬崖还能出事?”
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后山,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没看到期待中的信号弹,只听到几声隐约的兽吼,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瘆人。
“中佐……要不……派人去看看?”参谋试探着问。
松仁武夫沉默了半晌,脸色苍白如纸,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心里清楚,突击队肯定是完了。那二十多个精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蛇和野兽手里,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
他踉跄着走下炮楼,脚步虚浮,像丢了魂一样。这次的失败,比上次正面冲锋的损失更大,不仅折了人手,更彻底击垮了他的信心。
野田平武很快就听说了突击队的事,坐在屋里笑得前仰后合,连喝了三碗酒。
“活该!真是活该!”野田拍着桌子,“松仁那个蠢货,以为后山是他家后花园?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军曹也笑着附和:“少佐说得是!这下松仁肯定不敢再嚣张了!”
野田平武喝了口酒,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复杂。他虽然恨松仁,可看着自己人落得如此下场,心里也不是滋味。这青石镇据点,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通知下去,”野田放下酒碗,“今天加强戒备,别让松仁那老小子把气撒到咱们头上。”
“哈伊!”
光复寨里,战士们听说了鬼子突击队的惨状,都觉得解气。
“团长,您说这叫不叫恶有恶报?”王黑风凑到曹兴国身边,嘿嘿直笑,“想偷袭咱们,结果被蛇和野猪收拾了,真是笑死个人!”
曹兴国看着后山的方向,叹了口气:“战争总是残酷的,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他们。但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是为了侵略掠夺,这就是本质的区别。”
严英豪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松仁吃了这么大的亏,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来了。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整一下,再想想怎么端了青石镇的老窝。”
曹兴国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对。通知各部队,抓紧训练,保养武器。等时机成熟,咱们就主动出击,把青石镇据点拿下来!”
“好!”
阳光洒满光复寨,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后山的惨状像一个警示,提醒着每个人战争的残酷,却也更加坚定了他们把侵略者赶出去的决心。
松仁武夫把自己关在指挥部里,一天没出来。参谋几次想进去劝,都被卫兵拦了回来。
“中佐说,谁也不见。”卫兵低声说。
参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知道,松仁这次是真的垮了。
野田平武站在门口,望着松仁指挥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松仁啊松仁,”他喃喃自语,“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可这青石镇,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仿佛在预示着,这场漫长的战争,还在继续,而胜利,终将属于正义的一方。
“少佐,要不要去劝劝松仁中佐?”军曹小声问。
野田平武摇摇头,转身回屋:“不用。他现在,怕是连听人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夕阳西下,把青石镇据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