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金丝在我小腿上爬得更快了,隔着粗布裤管,我能清晰感觉到它像条冰蚕,正沿着足少阴肾经往命门穴钻。
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分影残魂处的微光还在晃,像有双眼睛贴在虚空中,看我要怎么挣扎。
教主!火云儿的波斯童谣突然断了,她抱着圣火盆冲过来,火苗映得她眼尾发红,这是系统的寄生链!
我在光明顶古籍见过——
话音未落,我已经抄起船舷边烧火的炭笔。
那是前日给小昭温药时用的,笔杆上还沾着焦黑的药渍。
指尖刚碰到炭笔,金丝突然猛窜,在我小腿上犁出条红线,疼得我闷哼一声。
你疯了?!赵敏的星图地碎在掌心,她扑过来要抢炭笔,腕间银铃乱响,割断经络会废了这条腿!
我咬着牙把炭笔尖抵在足三里穴上方。
九阳真气在体内翻涌,可那金丝滑溜溜的,竟比玄冥寒毒还难逼。
小昭的魂光在箱子里轻轻颤,像在拽我衣角:哥,疼就喊。我喉咙发紧,突然笑了:残的是腿,不是心。
真正的九阳,从来不在丹田——炭笔猛地扎进皮肉,血珠顺着笔杆往下淌,在给小昭盖被子的那只手,在给周姑娘递伤药时抖的那下,在给赵姑娘掀轿帘时故意慢的半拍。
赵敏的手悬在半空,星图碎片落进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钻。
她突然别过脸去,声音发哑:你知不知道,这船到中原还要三日?
所以得赶在它钻到命门前,把所有火种备齐。我扯下腰带缠住伤腿,血很快浸透了粗麻。
船尾分影残魂的光突然大亮,我盯着那光,看见里面闪过静迦师太的影子——她正蹲在药炉前,用蒲扇扇火,锅里的药汁咕嘟冒泡,小无忌踮着脚扒灶台,手背上还留着前日打翻药碗的红印子。
龙啸天!我扯着嗓子喊,海风卷走尾音。
甲板另一头传来闷吼。
那武痴正举着玄铁重剑劈缆绳,肌肉绷得像铁铸的,熔炉旧址的守夜人都到齐了,每人怀里揣着念灯——我师父当年骂我臭小子再偷懒打断你腿的话,我刻在灯上了!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粗陶灯盏,灯芯浸着桐油,在风里忽明忽暗。
周芷若不知何时站在船首,素手捏着绣针。
她腕间的暴雨梨花针筒倒转,针尖正对着自己掌心。周姑娘!我急了要拦,她却冲我摇头,眼波温柔得像当年在灵蛇岛,每一针,都是我不敢忘的你。血珠顺着针尖滴落,在甲板上绣出金线——是蝴蝶谷的药田,是光明顶的圣火,是绿柳山庄她藏在发间的半片梅花。
火云儿突然跪下来。
她捧起魂泪的手在抖,那滴泪珠里映着波斯总坛的穹顶,映着小昭在圣火前转圈的影子。小昭说,火不为权,不为力......她把魂泪轻轻放在我脚边的外卖箱上,只为有人记得你存在。
箱盖地自动弹开。
小昭的魂光飘出来,绕着魂泪转了两圈,突然凝成人形——是八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身上还沾着蝴蝶谷的草屑。
她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哥,这次换我护你。
我喉咙发哽,伸手去摸她的脸。
指尖穿过幻影,却触到一片温热。
这是......人情的温度?
启动分影。我咬着牙坐起身,伤腿的血已经浸透了甲板,把龙啸天的念灯、赵敏的商路数据、芷若的记忆网、云儿的魂泪,全导进箱子里。
赵敏扯碎最后半张星图。
那些原本记录着丝绸、瓷器、战马的交易数据,此刻化作金色光流,裹着胡商的笑脸、驼铃的脆响、驿站里温酒的陶壶,涌进外卖箱。
周芷若的金线突然活了,在半空织成网,网眼里漏出的,是她替我擦药时的心跳声,是她在灭绝师太碑前的低语,是她把《九阴真经》藏进发簪时的叹息。
龙啸天的念灯一盏盏飞起来。臭小子,药要慢火熬!小混蛋,别偷师太的桂花糕!张无忌,要活成让恶人害怕的光!——每句刻在灯上的话都变成光,汇进箱子。
外卖箱开始发烫。
箱身的补丁在发光,那是当年给农户送救命药时被野狗撕的,是给乞丐送炊饼时被雨水泡的,是给受伤的镖师送金创药时被血浸透的。
小昭幻影拽着我的衣角,脆生生喊:哥,看!
我低头,看见箱底躺着半块陶碗——是静迦师太当年熬药的那只,碎在我八岁那年的暴雨夜。
七日之期来得比船速还快。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海平线时,远处突然腾起三柱黑烟。
龙啸天的声音从千里外传过来,带着烧红的铁味:熔炉旧址自燃了!
祭坛成型!
我站在船首,怀里抱着小昭幻影。
终焉祭坛的火舌舔着云层,在雪地里投下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动了,踏着火苗走过来,面容与我一模一样,掌心的纹路却像爬满了蛇:你该成为容器。
我是哥哥。我把魂泪按在胸口,心火莲在体内炸开。
那是小昭的笑,是芷若的针,是赵敏的星,是龙啸天的吼,是静迦师太的药香——所有被系统称为的东西,此刻烧得比九阳还烈。
你没有的,是这滴泪。我指着自己眼角,是有人为你哭,有人为你笑,有人宁可碎了自己,也要给你留盏灯。
终焉门的金焰突然倒卷。
门上的字迹开始剥落,管理员·终焉几个字被烧得噼啪响,新的纹路从门缝里爬出来——是蝴蝶谷的药锄,是光明顶的圣火令,是绿柳山庄的轿帘,最后凝成三个血字:亲人·在场。
系统的轰鸣像破锣。
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身影在火里摇晃,最后一句话被风吹散:若有情......为何要我孤独千年?
他消散时,我腿上的金丝突然断成灰。
小昭幻影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慢慢透明:哥,我该回总坛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我会在每盏圣火里看着你。
火云儿的身影也在消散。
她冲我笑,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我去找小昭啦,这次换我们守着你。
赵敏扶住我发颤的肩膀,星图碎片重新在她掌心凝成丝路形状:商队的信鸽说,所有武脉的异状都停了。周芷若用绣帕替我擦嘴角的血,帕子上还留着她的针脚:女馆的小徒弟们,说要把我的针法传到西域去。
我蹲下来,捡起外卖箱的残片。
半块陶碗躺在灰烬里,碗底的釉色被烧得发亮。
指尖刚碰到陶片,掌心的红痕突然痒起来——那道被金丝爬过的伤,正慢慢愈合,取而代之的,是朵极小的心火莲,在皮肤下轻轻跳。
赵敏突然指向海平线。
一艘无名小船正破浪而来。
船头站着个穿粗布衣的少年,手里提着盏油纸灯。
灯纸上的字被风吹得翻卷,我却看得清楚——
张无忌,送药到了。
少年抬头,眉眼与我八岁时一模一样。
他举起灯,火光里,我看见灯芯上沾着半片焦黑的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