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中路队伍，此时也不过刚刚离开西直门没多久。
他骑在马上，心中五味杂陈，他频频回头，看向京城的方向。
虽然不甘，但牛金星的分析是对的，退守陕西，是他目前自保的最佳选择。
只要根基还在，消灭满清之后，依然有机会东进再次占领京城。
他已经开始谋划，如何能劝吴三桂进京勤王，帮他扫除陈墨这个障碍。
暗中，他再次派出使臣，前往山海关。
但这次，不是去劝降，而是去添油加醋的将京城的情况告知吴三桂。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神色慌张的纵马追来。
“陛下，大事不好！”
李自成心中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说！怎么了！”
“后军被陈墨偷袭，五千将士全部投降，押送的财物……财物……全被陈墨劫走了！”
“什么！！！”
李自成只觉得胸口被巨石砸中，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们的财物……全没了……”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陈墨！我和你势不两立！”
李自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那可是价值约三千万两的财物！
若是将这些财物全部换成粮食，够他十万大军吃好几年！
这些财物被劫，不仅仅是财产上的损失，更是陈墨对他的贴脸嘲讽。
刘宗敏拔出腰间佩刀，冲李自成喊道。
“大哥！我现在就带兵回去，将这京城给平了，把那陈墨细细剁成臊子！”
张鼐等人也纷纷拔出兵器附和。
“对，杀回去！新仇旧恨，今天一次清算！”
李自成被亲兵扶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身边群情激愤的将士，怒火和羞辱交织在一起。
他何尝不想杀回去。
恨不得现在就把陈墨碎尸万段，剥皮抽筋。
可现在的情况，就连他都知道，回去，是攻城战。
以陈墨的实力，现在对付他现有的兵力，最少需要倾巢出动！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献策，推开人群，走上前来。
“陛下，万万不可！”
“刘将军，诸位将军，稍安勿躁！”
刘宗敏一把推开他，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了。
“什么不可，你他娘的，我们家底都被人抄了，你让我们怎么忍？”
宋献策并未动怒，只是转身朝李自成拱手。
“陛下，这正是陈墨的奸计！”
“他故意劫走我们的后军，就是算准了我们一定会掉头杀回去！”
“我军刚刚撤离京城，队形拉得极长，首尾不能相顾，若是此时掉头，必将阵型大乱！”
“而陈墨此时必将在沿途设下埋伏，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再说，陈墨劫走的，不过是……”
宋献策的分析，让众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们是一群武将，也并不是只懂厮杀，基本的战术素养还是有的。
宋献策分析的，确实在理。
陈墨那小子，一直以来，都给他们用兵如神，手段诡异的印象。
所以他会在沿途设伏的可能性，绝对不能排除。
现在回去，和送死差不多。
李自成并非完全无脑，后路押送的财物，仅是没来得及融化的银锭和需要变现的财物。
真正的金砖银砖，则由前路主力押送，藏在粮草下面。
李自成紧紧攥着拳头，甚至连指甲深嵌入皮肉都丝毫没有察觉。
他知道，宋献策是对的，即便陈墨没有设伏，也不可能不在西直门增派兵力。
“陛下，我们现在还要去防止满清断我后路，如今我们粮草本就不足，若是留在这里和陈墨死磕，就算胜了，损失也必然不小，到时候，清军若是来犯，我们拿什么抵挡清军？”
李自成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是啊，陈墨是可恨，可他终究只是癣疥之疾。
若是让清军断了自己的后路，那大顺真就走上绝路了。
他看了一眼西北方。
声音充满无尽的疲惫，只是说出这六个字，就已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全军……继续前进……”
刘宗敏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却也强忍住没有反驳。
他们都明白，李自成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大顺的军队，借着夜色，缓缓向西而去。
每个人的心中，都烙下了一个恐惧又憎恨的名字。
陈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暗处响起。
“闯王，陈墨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自成猛地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他那双因愤怒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声音来源之处，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
刘宗敏等人也是浑身一震，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兵器，将李自成围在了中间。
“谁？！少在这装神弄鬼，出来！”
刘宗敏最先沉不住气，朝着前方的黑暗喊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整齐划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碰撞声。
道路两侧的高坡上一排排火把被同时点燃。
火光瞬间连成两条蜿蜒的火龙，将这狭长的隘口照亮。
火光之下，是一个个身披玄甲，面无表情的玄甲士兵。
后排站着的弓箭手，长弓已经拉满，箭头在火把下闪着寒光，齐刷刷的对准了李自成等人。
大顺兵彻底慌了。
“保护陛下！是陈墨的妖兵！”
李自成翻身下马，利用战马挡住自己的身体，周围的盾兵，慌乱的将他围在中间。
陈墨的声音悠悠响起，传到大顺军耳中，仿佛是来自地府的低吟。
“陈墨特来为闯王送行，别无他意！”
刘宗敏探出脑袋，恶狠狠的吼道。
“陈墨！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要剁了你！”
陈墨的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从黑暗中走出，依然是一身灰色劲装。
“闯王，我可是特地来见你，难道不敢现身一见？”
说完，他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深邃的目光盯着李自成所在的方向。
李自成双眼微眯，又瞬间瞪大，他轻轻推开刘宗敏按住自己的手，不顾众人阻拦，挺直了腰杆沉声道。
“陈墨，你好大的胆子，可知朕的身后，是数万大军？就不怕朕现在就下令杀了你？”
陈墨轻笑一声，没有揭穿李自成夸大其词。
“我只是想要亲自见一见大名鼎鼎的闯王，并无恶意！李老哥，你也太过分了吧！居然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