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死寂般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冰璃雪那句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的“往事”叙述,如同无数把淬了寒冰的利刃,将榻上那“假冒者”的心理防线彻底搅得粉碎。他瘫软在玉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内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恐惧。冰璃雪那平静无波的语调,在他听来,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加恐怖,因为她讲述的不是威胁,而是……一个曾经真实发生过的、血淋淋的下场!
冰璃雪清冷的目光,如同两盏冰灯,毫无温度地落在那抖如筛糠的冒牌货身上。她看着他这副不堪一击的狼狈模样,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就这等心性,这等胆识,也敢来冒充她那位如山岳般巍然、如深海般莫测的兄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弧度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冽,朱唇轻启,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般的意味,缓缓说道:
“哥哥,像此等……假冒你的宵小之辈,”她刻意在“宵小之辈”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轻蔑,“本就……该死,不是吗?”
这句话,不再是叙述,而是质问,是最终的定性!它如同一道来自极寒冰原的终极审判,瞬间击穿了那冒牌货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张大了嘴,似乎想要求饶,想辩解,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即将把冒牌货彻底吞噬的当口,殿门外,适时地响起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默王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一丝匆忙,仿佛是被殿内不寻常的气氛惊动而来。
“清漓?璃雪姐姐?”默快步走入殿内,目光先是“疑惑”地扫过面色冰冷如霜的冰璃雪,随即又“惊讶”地落在榻上那面色惨白、抖成一团的“水清漓”身上,惊呼道:“这是怎么了?清漓,你的脸色怎地如此难看?可是旧伤发作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玉榻边,看似关切地俯身,伸手想要去扶那“假冒者”。然而,若有真正的绝顶高手在此,便能隐约察觉到,在默靠近那冒牌货的瞬间,一层极其淡薄、却坚韧无比的透明水韵护罩,已悄然笼罩了她的周身。这护罩并非为了防御攻击,而是为了隔绝一切可能存在的污秽气息、阴毒手段或是临死反扑,确保那赝品的肮脏,不会沾染她分毫。这护罩精妙无比,以那冒牌货的修为和此刻的心神状态,根本无从察觉。
默的手虚扶在“假冒者”的手臂上,触之即离,并未真正接触,但脸上的担忧之情却表现得淋漓尽致。她转而看向冰璃雪,语气带着几分不解与劝和之意:“璃雪姐姐,可是发生了何事?清漓他伤势未愈,受不得太大刺激。”
冰璃雪冷哼一声,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冒牌货,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将冷漠的背影留给了他。
默这才重新看向榻上惊魂未定的“水清漓”,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内核,安抚道:“清漓,莫要动气,也莫要害怕。”
她微微停顿,眼角的余光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冰璃雪的方向,然后才继续用那种温柔却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璃雪姐姐说得没错,此等胆大包天、竟敢冒充你的宵小之辈……”她的声音依旧轻柔,但话语中的杀意却凛冽如严冬,“确是……万死难辞其咎!”
听到“万死难辞其咎”这几个字,那冒牌货浑身剧震,眼中的绝望几乎要溢出来!
但默的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仿佛维护夫君威严的、高高在上的轻蔑:
“不过……”她轻轻拍了拍“水清漓”的手臂(依旧是隔着一层无形的护罩),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鄙夷,“此等蝼蚁般的货色,肮脏不堪,又怎配……劳烦清漓你亲自出手惩戒?”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虚空,仿佛在看着某些不入流的东西,淡淡道:“免得……脏了你的手。”
这番话,看似是在安慰“水清漓”,让他不必为这种“小事”动怒伤身,实则每一个字,都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那冒牌货的心底!她不仅在冰璃雪“该死”的定论上加了“万死难辞其咎”,更是用最轻蔑的语气,将他贬低到了尘埃里!连被他冒充的本尊亲自出手惩戒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极致的羞辱与否定,比直接的死亡威胁,更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寒与绝望!
那冒牌货彻底瘫软下去,眼神灰败,仿佛已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他明白了,自己在这两位女子眼中,根本连个像样的对手都算不上,只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而且还嫌脏了脚的……臭虫!
默看着他那副彻底崩溃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体贴的模样:“你好生休息,莫再胡思乱想。一切……自有我和璃雪姐姐为你做主。” 这句话,更是最后的催命符,暗示着她们已掌控一切,他的命运早已注定。
说完,默对冰璃雪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转身,款步离开了寝殿,留下那心如死灰、在恐惧中煎熬的冒牌货,独自等待着未知的、却已然注定的悲惨结局。
殿门轻轻合上。殿外,默与冰璃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与一丝快意。诛心之策,已成。接下来的,便是……手刃之时了。而她们都清楚,真正执刀者,并非她们,而是那位始终静观其变、却已杀机暗藏的水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