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沼泽边缘，瘴气弥漫。
林风和战玲珑藏身在一处枯木丛后，前方三里外就是毒蝎坛的山门——与其说是山门，不如说是个伪装成沼泽村庄的据点。十几间吊脚木屋建在泥沼中的木桩上，以栈桥相连，外围用荆棘和毒藤编织成篱笆，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影。
“东南角两处暗哨，西北角三处。”战玲珑压低声音，手中拿着块巴掌大小的水镜——这是青岚宗配发的侦查法器，能远距离窥视灵气波动，“中央最大那间木屋，灵力波动最强，应该是蝎尾的居所。”
林风探头看了看，咂嘴：“防守还挺严。”
按照出发前制定的计划，两人要潜入毒蝎坛，摸清内部布防、毒阵节点、以及人员分布，然后才能制定具体的攻击方案。时间限定在十二个时辰内——时间越长，暴露风险越大。
“分头行动。”战玲珑收起水镜，“我负责东侧，你负责西侧。两个时辰后在此汇合。”
这是最稳妥的方案。战玲珑擅长潜行匿踪，剑修的敏锐感知能避开大部分陷阱；林风虽然不擅此道，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器或许能在其他地方派上用场。
但林风却摇头：“师姐，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思路。”
战玲珑皱眉：“什么思路？”
林风指了指毒蝎坛入口方向——那里有个简易的寨门，此时正有几个穿着灰衣的修士在卸货，从储物袋里倒出各种物资：药材、矿石、还有几笼吱吱叫的毒虫。
“你看他们，”林风眼睛发亮，“缺补给。”
战玲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皱得更紧：“你想混进去？太冒险。”
“不是混，”林风咧嘴一笑，“是光明正大走进去。”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灰色长袍，又摸出个破旧的斗笠戴上，最后往脸上抹了把沼泽泥浆，顿时变成了个风尘仆仆的行商模样。
“你这是——”
“卖货啊。”林风又从储物袋里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个颜色诡异的陶罐、几沓画着歪扭符文的兽皮、还有几个叮当作响的铁笼子，里面装着几只长相奇特的小兽——仔细看，会发现那些小兽其实是林风用傀儡术做的玩具。
战玲珑看着这堆“货品”，半晌无言。
“师姐你看，”林风拿起一个陶罐，“这是‘七彩迷幻香’，点燃后能让人看到最想看到的东西——我本来是打算改进安神香的，结果效果偏了。”
又拿起一张兽皮：“这是‘自绘制符纸’，注入灵力就能自动绘制基础符箓——虽然成功率只有三成，但胜在方便。”
最后拍了拍铁笼：“这些是‘自动寻宝鼠’，能感应十丈内的灵气波动——其实就是装了感应阵法的小傀儡，有时候会误把石头当宝贝。”
战玲珑按住眉心：“你觉得……黑煞门的人会买这些？”
“为什么不？”林风理直气壮，“黑煞门的人也是人，也需要娱乐、需要便利、需要……奇葩法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师姐，你想啊，一个卖奇葩法器的商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到处走动，是向每个顾客推销产品，是了解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哪里防守严哪里可以溜达。”
战玲珑愣住了。
她看着林风，看着这个平时总是不着调、关键时刻却总能出人意料的师弟，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确实是最快摸清布防的方法——以商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在营地里转悠。
“太危险了。”她还是说，“一旦暴露——”
“不会暴露。”林风拍拍胸口，“师姐，你要相信我推销产品的能力。”
他说这话时，眼神认真得让战玲珑一时语塞。
最终，她妥协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无论如何要出来汇合。”
“得令！”
林风背起那堆“货品”，大摇大摆地走向毒蝎坛寨门。战玲珑则身形一闪，消失在枯木丛中，如一道轻烟飘向东侧。
寨门前，两个守卫正在打哈欠。
“站住！”其中一个瘦高个拦住林风，“什么人？”
“路过的行商，听说贵坛缺补给，特来碰碰运气。”林风摘下斗笠，露出沾满泥浆的笑脸，“二位爷看看？都是新鲜玩意儿。”
他从背上卸下货箱，打开盖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两个守卫都愣了愣。
“这都什么玩意儿？”另一个矮胖守卫皱眉。
“好东西啊！”林风拿起一个陶罐，“您看这个，‘七彩迷幻香’，点上一支，想什么来什么——想象自己突破筑基？没问题！想象灵石堆成山？小意思！”
矮胖守卫眼睛亮了亮，但嘴上还是说：“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试试嘛！”林风递过去一支香，“免费试用，不满意不要钱。”
瘦高个比较警惕：“你从哪来的？”
“北边‘千机坊’。”林风面不改色地胡诌，“专门做些稀奇古怪的法器，就卖给识货的人。”
他边说边点燃了一支迷幻香。淡紫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甜腻的香气。两个守卫嗅了嗅，眼神渐渐迷离——他们看到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脸上的表情从警惕变成了傻笑。
“好东西……”矮胖守卫喃喃道。
“进去吧。”瘦高个挥挥手，“不过只能在交易区活动，别乱跑。”
“多谢二位爷！”
林风背起货箱，大摇大摆走进寨门。
毒蝎坛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吊脚木屋之间以栈桥相连，有些栈桥隐藏在瘴气中，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走错。中央最大的木屋有三层，屋顶插着一面黑色蝎子旗，应该就是蝎尾的居所。
林风没有直接往里闯，而是先在交易区摆起了摊。
所谓交易区，其实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木屋，里面有些简陋的摊位。此时正是午后，人不多，只有七八个毒蝎坛修士在闲逛。
林风找了个空位，把货品一样样摆开，然后开始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千机坊最新出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他的吆喝很快引来注意。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走过来，拿起一张“自绘制符纸”：“这玩意儿真能自动画符？”
“您试试！”林风递过一支特制的灵笔，“注入灵力，想着要画的符，它自己动。”
疤脸汉子将信将疑地接过，注入灵力。兽皮纸上，灵笔果然自己动了起来，歪歪扭扭地画出一道火球符——虽然线条有些扭曲，但确实是完整的符箓。
“有点意思。”疤脸汉子点头，“多少钱？”
“十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毒草、矿石都行。”
价格不高，疤脸汉子爽快付了灵石。有第一个成交的，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林风一边推销，一边暗中观察。
东侧那排木屋守卫森严，门口有两人站岗，应该是仓库或者禁地；西侧木屋人进人出，传来炼丹的味道，应该是丹房；北侧栈桥通往沼泽深处，隐约可见阵法波动，多半是毒阵所在。
他记下这些信息，脸上笑容不变：
“这位大哥，要不要看看‘自动寻宝鼠’？只要十块灵石，帮您找找营地里有没有遗漏的宝贝！”
一个年轻修士被说动了，买了一只。林风“好心”提醒：“您找个灵气波动强的地方试试，效果更好。”
年轻修士果然拿着寻宝鼠往北侧栈桥走去——林风需要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林风用那些“奇葩法器”换来了不少情报：毒蝎坛目前有三十四人，其中筑基期八人，炼气期二十六人；蝎尾最近在闭关冲击金丹，已经三天没露面；西侧丹房在大量炼制某种毒丹，可能是为了应对青岚宗的报复……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林风的货也卖得差不多了。
他收拾摊位，正准备离开，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等等。”
林风心头一紧，抬头看去。一个穿着暗红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摊位前，眼神锐利如刀。此人气息深沉，至少筑基中期。
“这位爷还有什么需要？”林风堆起笑脸。
红袍男子拿起林风摊位上最后一件货品——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这是什么？”
“‘实时传影镜’，”林风介绍，“两镜子一对，能在十里内互相传影——本来是给道侣用的，方便联络感情。”
他说着，演示起来。拿起另一面铜镜，注入灵力，红袍男子手中的镜面果然浮现出林风这边的影像。
红袍男子眯起眼：“十里？”
“理论上是，实际看环境干扰。”林风实话实说，“瘴气重的地方，可能就五里。”
“有意思。”红袍男子收起铜镜，“这镜子，我要了。另外，你还有多少货？我们坛主最近需要些……特殊法器。”
林风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货不多了，得回千机坊取。您要多少？”
“先不急。”红袍男子盯着他，“你今晚别走了，住在营地，明天我再找你详谈。”
这是要扣人。
林风脑子急转，正想找借口推脱，远处忽然传来骚动。
“着火了！丹房着火了！”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西侧丹房方向冒出滚滚浓烟，隐约可见火光。红袍男子脸色一变，顾不上林风，转身就往丹房奔去。
机会！
林风背起空货箱，混在慌乱的人群中往外溜。路过北侧栈桥时，他瞥见那个买了寻宝鼠的年轻修士正对着沼泽深处指指点点，而寻宝鼠在栈桥尽头不停打转——那里果然有阵法节点。
他记下位置，加快脚步。
寨门处的守卫也被丹房火势吸引，正伸着脖子张望。林风趁机溜出寨门，一头扎进枯木丛。
两个时辰正好。
战玲珑已经等在汇合点。她看到林风回来，明显松了口气：“顺利？”
“顺利。”林风抹了把脸上的泥浆，从怀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地图——是他在交易时偷偷绘制的，“东侧仓库，西侧丹房——刚才着火的就是那里，北侧毒阵，中央主屋。筑基期八人，位置我都标了。”
战玲珑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片刻，眼中闪过讶色：“这么详细？”
“做生意嘛，总要了解客户需求。”林风咧嘴笑，又压低声音，“对了，蝎尾在闭关冲金丹，可能三天后出关。丹房在大量炼制毒丹，应该是为防备我们。”
战玲珑收起地图，看向毒蝎坛方向。丹房的火势已被控制，但烟雾还未散尽。
“你放的火？”她问。
“顺手。”林风耸肩，“推销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盏特制油灯——那玩意儿烧起来，水泼不灭。”
战玲珑没再问。她从储物袋中取出自己的侦查记录，与林风的地图合并。两份情报互补，毒蝎坛的布防已清晰如掌纹。
“接下来，”她看向林风，“该制定攻击计划了。”
夕阳西下，将万毒沼泽染成一片血色。
远处毒蝎坛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阴森。
但林风和战玲珑眼中，已没有了初来时的凝重。
因为最难的潜入已经完成。
剩下的，就是怎么把这张布防图，变成敌人的葬身图。
而他们，一个擅长剑，一个长于“歪”。
配合起来，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