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夜总是静得能听见云絮擦过崖壁的声响，资料室旁那间临时收拾出的小厢房里，烛火却亮得晃眼。
止水趴在铺满案几的卷宗上，爪子刚翻过一页记录着陆吾实验数据的纸，太阳穴就突突地跳了两下。
案几上、矮柜上，甚至墙角的竹筐里，全是堆叠如山的证据，有被撕碎的灵兽饲养账册，有沾着不明褐色污渍的实验报告，还有几卷画满诡异符文的兽皮地图，每一份都要逐字核对、分类归档。
“嘶。。。”止水倒吸一口凉气，把脸埋进柔软的绒毛里。他在地府当高管那几千年，管过十殿阎罗的财政报表，理过奈何桥边的亡魂登记册，从没觉得如此头大。眼下这堆资料，比地府一年的行政卷宗加起来还多，更要命的是，明天一早还得赶去昆仑山弟子大比的报名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烦躁像藤蔓似的缠上来，止水猛地抬起头，爪子在案几上拍得“啪”响：“可恶的陆吾！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实验干什么？死了都不安生，真是活该！”
这话一出口，他心里的憋闷竟散了些，仿佛把所有压力都推给了那个早已不在的罪魁祸首。
他长舒一口气，刚要继续翻资料，眼角却瞥见了角落里的景象，天禄缩在铺着蒲团的矮凳上，毛茸茸的身子团成个球，尾巴还轻轻晃着，嘴里嘟囔着“金球球”的梦话；
四不像则干脆躺在靠墙的排椅上，长耳朵耷拉下来，连爪子上的资料都滚到了地上，睡得正香。
至于始麒麟，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找了个借口溜了，美其名曰“去查看昆仑山的灵气动向”，说白了就是躲懒去了。
整个厢房里，只剩止水一个人还守着烛火，对着满室资料发愁。
墙上的黑板早已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便签，有陆吾实验基地的位置，有涉及的灵兽种类，还有需要核对的账目明细，每一张都是他刚才从资料里挑出的关键信息。
他伸了个懒腰，刚拿起一张写着“神兽实验损耗”的纸要往黑板上贴，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止水回头一看，竟是元始天尊和姜子牙站在门口。
烛火映着两人的衣袍，元始天尊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姜子牙手里还提着个装着热茶的食盘。
姜子牙的目光扫过案几上分类整齐的资料，又看了看止水爪子上还没贴完的便签，忍不住感叹：“老师，这只貔貅真是皮皮的弟弟？。。。这般能干，倒比不少昆仑弟子还利落。”
止水对着元始天尊点了点头，没工夫客套，伸着爪子指了指右侧的矮柜：“麻烦二位，把最右边那叠标着‘账目’的资料递我一下，我正核对陆吾的实验经费。”
元始天尊瞥了眼矮柜上那叠足有半尺高的卷宗，指尖轻轻一点，一股柔和的白光就裹着资料飘到了止水面前。
止水接过来，随手抓起案边的几块磁铁，“啪嗒”几下就把资料扔在了黑板的“账目区”，
又从案几底下拖出另一叠泛黄的纸：“这些项目的支出少了十万块钱的记录，等忙完弟子大比，得把陆吾的私账再核对一遍，免得有遗漏。”
姜子牙下意识伸手接住资料，指尖触到纸页上整齐的批注，眼睛都亮了：“这么多堆积如山的文件，你居然还能分好类？连批注都写得这么清楚。”
“习惯了呗。”止水摆了摆爪子，语气里没什么得意，“在地府当高管时，天天处理行政、金融、调查的活儿，有时候还得管着地府的不动产租赁，给十殿阎罗做融资方案，甚至帮孟婆汤铺子算股票投资的收益。干了几千年，这点事早就熟能生巧了。”
这话让姜子牙更惊讶了，他回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天禄，忍不住嘀咕：“都是貔貅，怎么皮皮就没你这么能干？他要是有你一半认真，我就不用担心他那么多。”
止水听了，忍不住笑了笑，爪子挠了挠脸颊：“其实我也不算能干，平常也想偷个懒，窝在被窝里晒晒太阳，或者抱着游戏机或者爪机打一下午，多舒服啊。可没办法，还不是生活所迫嘛。”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但是却仿佛什么都不说，就明白对面心思和是什么人一样。
姜子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禄和四不像，眼神里多了几分怀念，他提着食盘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天禄的头，又把四不像滚到地上的资料捡起来放好，声音放得很轻：“他们俩。。。没给你添麻烦吧？皮皮贪嘴，四不像又爱算计，有时候让人头疼不是吗。”
止水瞟了眼那两个熟睡的身影，嘴角弯了弯：“麻烦哪有什么麻烦。天禄哥虽然贪吃好动，可每次找到好吃的都会分我一半，还会讲一些趣闻，给我们添了不少乐子；四老板看着抠门黑心，可鹿人店不也是他撑起来的吗？至少给了我们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姜子牙听了，欣慰地笑了，刚要说话，就见元始天尊抬手变出三条毛毯，递了两条给他。姜子牙心领神会，轻轻把毛毯盖在天禄和四不像身上，生怕吵醒他们。
另一条毛毯，元始天尊却直接扔向止水，带着点玩笑似的力道，让止水的头歪了一下。
止水扒拉掉头上的毛毯，有些无奈地瞟了元始天尊一眼，却听见对方说：“你们两个早点睡，别熬坏了身子。还有，小七，别忘了明天去报名弟子大比。”
“知道了。”止水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伸手吹灭了烛火，直接趴在案几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臂弯里，没一会儿就传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姜子牙看着熟睡的三人，又看了眼转身要走的元始天尊，连忙站起身：“老师 。。。我。。。”
元始天尊在门口停下脚步，没回头，声音却温和了些：“想留下陪他们叙旧，就留下吧，不必拘谨。”
姜子牙愣了一下，随即躬身行礼：“多谢老师成全。”等他直起身时，门口早已没了元始天尊的身影，只有昆仑山的夜风，轻轻吹进厢房，带着淡淡的松针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