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沿着九灯塔星图指引的航道,滑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宇宙褶皱区。这里的时空结构异常稳固,仿佛古老的避风港,连无处不在的美神窥伺感都变得极其微弱。暂时的安全,给了三人宝贵的喘息之机,也给了云璃解决自身困境的窗口。
苏清雪依旧极度虚弱,咳出冰晶内脏碎块后,她几乎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只能依靠最后九具分身轮流汲取微薄星尘维持本体不散,意识长时间陷入沉睡。林风双耳近乎失聪,世界一片寂静,只能依靠神识和永劫剑的反馈感知外界,沉默地守护着舰桥。
云璃看着自己依旧被灼热锁链缠绕、伤痕累累的双臂,感受着那无时无刻不在的侵蚀痛楚,以及体内因对抗七宗罪影而残留的、躁动不安的各类业力,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壮大。
压制、抵抗、逃避…这条路已经看到了尽头。每日焚烧祭坛如同饮鸩止渴,锁链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同化着她。
不如…彻底引爆它!
将所有残存的罪业、锁链的侵蚀、乃至自身的不屈与愤怒作为燃料,点燃一场前所未有的业火,要么在极致燃烧中化为灰烬,要么…在灰烬中涅盘,锻造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林风,”她忽然开口,声音因疼痛和决心而沙哑,“替我护法…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靠近。”
林风虽然听不清,但通过神识感知到了她话语中的决绝和体内骤然沸腾的能量波动,他凝重地点头,永劫剑无声出鞘半寸,灰金色的剑域缓缓铺开,将云璃所在的区域隔离起来。
云璃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不再去压制右臂的锁链和体内那些混乱的业力,反而开始疯狂地引导它们!
“来吧…都来吧…贪婪、暴食、嫉妒、懒惰…你们残留的力量…还有你这该死的锁链…不是想要同化我吗?不是想要我的恨意吗?”
她以自身意志为引,将那些原本相互冲突、污染心神的七宗罪业力,以及锁链中蕴含的寂灭与封印之力,强行汇聚、压缩、摩擦!
轰!!!
金红色的业火从未如此狂暴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但这一次,火焰的颜色不再是纯粹的金红,其中掺杂了代表暴食的污浊暗红、代表嫉妒的幽绿、代表懒惰的灰白…以及锁链那冰冷的暗金光泽!
多种颜色混杂的、极度不稳定的恐怖业火,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火焰中爆发出来!这火焰不仅焚烧她的肉身,更直接灼烧她的灵魂、她的意识!她的皮肤瞬间碳化剥落,血肉消融,几乎能看到森森白骨!锁链在如此极致的内部燃烧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变得赤红发亮,甚至开始微微变形!
这是真正的焚身煅魂之痛!远比每日焚烧祭坛痛苦千百倍!
林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能“看”到云璃的生命气息在飞速流逝,在毁灭的边缘疯狂徘徊。但他记得她的嘱咐,死死克制住插手的冲动,只是将剑域收缩到极致,隔绝内外,防止能量外泄引发不测。
就在云璃的意识即将被彻底焚毁,肉身也要化为飞灰的刹那——
那根缠绕在她右臂骨骼最深处的、与她的涅盘业火本源早已纠缠不清的暗金锁链,在承受了极限的业火灼烧后,终于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
第一道裂纹出现!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寸寸断裂!
但断裂之处,并非空无一物!那被极致业火煅烧、融入了她不屈意志、涅盘生机以及部分锁链本源的奇异物质,竟然如同种子发芽般,生长出了全新的骨骼!
那骨骼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如同红宝石琉璃般的质感,形态却并非人骨,而更像是…一截截含苞待放的红莲根茎与莲藕!【业火红莲骨】!
红莲骨取代了被烧毁的臂骨,迅速蔓延生长,与她完好的左侧身体骨骼连接贯通!一股全新的、纯净而磅礴的、蕴含着焚烧罪业、涅盘重生真意的力量从红莲骨中汹涌而出!
那些混杂的、狂暴的罪业之火,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君王,被红莲骨疯狂吸收、提纯、转化,化作了最为纯粹、炽烈、却又带着一丝神圣净化意味的红莲业火!
云璃即将消散的意识被这股新生力量强行拉回,碳化的肉身在红莲业火的滋养下开始飞速重生,新生的肌肤白皙如玉,却隐隐透出红莲光华。她的气息节节攀升,冲破了一个又一个瓶颈,直逼某个凡人难以企及的界限!
就在她即将踏破最后关隘,凝聚属于自身神格的瞬间——
舰桥上方,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一只完全由寂灭雷霆与扭曲法则构成的、冰冷无情的巨眼浮现!少年美神的意志,隔着无尽时空,降下了阻道之劫!
一道灰黑色的、蕴含着绝对湮灭意志的寂灭神雷,无声无息地劈向业火中心的云璃!
这一击,远超之前任何攻击,带着抹杀一切变数的绝对意志!
林风瞳孔骤缩,永劫剑发出一声震鸣,不等他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剑域收缩至极致,化作一点灰金色的锋芒,他整个人与永劫剑合二为一,冲天而起,竟主动迎向了那道寂灭神雷!
“归墟——引劫!”
他听不见雷霆的声音,却能感受到那毁灭一切的意志。他将新生的永劫剑意催发到极致,剑格处的冰髓与血晶同时亮起!
轰!!!
永劫剑与寂灭神雷悍然对撞!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舰桥上方发生,林风如流星般被狠狠砸回甲板,鲜血狂喷,永劫剑哀鸣不止,剑身刚刚修复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但他终究是挡下了这一击!那寂灭神雷的大部分威力被归墟剑意引导、吞噬、化解!
而就在这争取到的刹那间隙——
业火中的云璃,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左眼依旧如常,但右眼之中,却燃烧起一团永恒不灭的、纯净金色的红莲业火!
她新生的右臂抬起,红莲骨晶莹璀璨,轻轻一握。
周身狂暴的红莲业火瞬间收敛,完美融入己身。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根处变为雪白,而发梢则化作了跃动的金红色火焰,呈现出一种白底金焰渐变的神异色彩!
一股凌驾于凡俗之上、带着审判与涅盘意味的威压缓缓扩散开来。
半神境!成!
以业火焚尽罪孽,以红莲重塑神骨,以自身为鼎炉,于绝境中踏出属于自己的神路!
云璃缓缓落地,周身光华内敛,唯有右眼中的业火和渐变发色昭示着她的蜕变。她看向重伤的林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看向虚空那缓缓消散的寂灭之眼,目光冰冷而坚定。
少年美神的投影最终消散,似乎默认了这次失败。
舰桥内,业火的余温尚未散尽,新的半神已然诞生。
而在一旁,那枚一直安静的冰晶蛋,蛋壳上的归墟剑纹微微亮起,仿佛也在呼应着这场艰难的胜利。